第一百零七章 彈殼(2 / 2)

“噢,先生?您---”嚴實瞧了眼急步趕過來的公輸念槐,歪頭朝公輸念槐身後的孟之經看了一眼,這才收回目光盯著公輸念槐,笑嗬嗬地,有朝彌勒佛奮進的趨勢。

“都準備好了吧?”公輸念槐左右看了看,王春手裏抱著紙筒,站在竹筒前方,半截竹筒埋進坑裏了,剩下的半截露出地麵,高度還不到王春的膝蓋。

李貴帶著兩人正繞著竹筒轉圈,幹嘛呢?踩土踏土壓結實,腳板當了土夯。

譚匠頭蹲在地上瞅著竹筒呆,不知是否看到螞蟻正在搖動竹筒,思考著救不救螞蟻的嚴肅問題。

“先生您跟孟公子回房子裏去吧。這就好了。”嚴實瞅著公輸念槐與孟之經,兩人的神情有些怪怪的,不搭配。

“嚴作頭,讓你的人都散了,離得遠遠的,能找掩體的就找掩體,這個威力你也了解,莫要出事。”

公輸念槐真擔心啊。尤其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人們都已經麻木了,看到前幾次平安無事,也沒什麼危險,而且譚匠頭把竹筒抱在懷裏都沒事,為什麼離得遠遠的自己就會有事呢?

此一時彼一時也,刻舟求劍的故事講了千年,還不是同樣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生?

眼見並不為實。像這火藥,人們隻看到了色澤形狀還有量的多少,而很少有人注意色澤與形狀的不同,對火藥的威力意味著什麼。

慣性思維下,同樣的量當然會產生同樣的威力。

看看周圍人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們對為何要挖坑,為何要把竹筒埋進去,為何還要在竹筒的外邊再箍上一層鐵皮,有些困惑與茫然,更多的人抱著不以為然的心態,甚至有人暗自腹誹這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也甚或是故弄玄虛。跟跳大神的一個等級,弄的越神秘越能糊弄人。

在場的真正能明白是怎麼回事的,可能不過三人,而這三人也抱著半信半疑,安全點總沒錯的心態在做這事。

“噢,還有,讓春把引火繩弄長些,也別等著燒到一半時才往竹筒裏放。點著就放。”公輸念槐竭力想像著可能出問題的環節,現漏洞就堵漏洞,每留下一處漏洞就可能出事。

“噢,先生,還有嗎?”嚴實的心理壓力最重,可能僅次於公輸念槐。他是作院的作頭,主事人啊。按後世的法,嚴實負有領導責任。一旦出事,第一責任人是沒跑的了。

“嗯,讓春站到側前方,不要正對著炮口,王貴是吧,讓他把櫓盾擺放在春最方便進去的位置。好了,就這些了吧,安排吧。”公輸念槐咬著牙想了想,再想不出可能出問題的地方了。

“念槐,至於嗎?”孟之經背著手聽公輸念槐一條條地吩咐嚴實,臉上掛著不忿的笑意。

“要不,孟兄你來代替春?”公輸念槐剜了一眼又一眼,恨不得把孟之經剜個體無完膚,這個時候還推倒車,你是站哪頭的?

“不想老婆孩子跟人跑的都往前湊,啊。”嚴實的聲音從人群裏炸響,“去,去,離得越遠越好,嫌命長的不算。”

聽著嚴實趕人的聲音,公輸念槐與孟之經相視而笑。對待手藝人這些文不文武不武的,既不能太文也不能太野。嚴實與這些人朝夕相處,自然知道怎麼對付他們。

土坑前剩下了五六人,嚴實上前踩了踩,對李貴道,“李貴,你帶著人也走吧,還有譚匠頭,這裏沒你們的事了。”李貴沒意見,他是見過公輸念槐新火藥威力的人之一,嚴實讓他們撤離,自然從善如流。

“嚴作頭,你看,又是埋又是鐵的,怎會有事?”譚洪跳出來了。

嚴實盯著譚洪看了兩秒半鍾,從牙縫裏嘣出一句話來,“哼,誰願管你。”撩下這句話,嚴實就流竄到春麵前,把引火繩看了又看,幫著王貴調整了櫓盾擺放位置與角度。還不放心,讓王春試驗了兩次,再叮囑了一番,這才抹了一把臉。

“先生,孟公子,我們回房子裏去吧。”

“好。”

三人轉身快步走到房前,在房門處又瞄了瞄角度,依然不保險,終於退回到房子裏去了。

“春要點火了。”孟之經從門縫裏往外看著。

“嚴實,譚匠頭還在,你怎麼不叫他過來。”公輸念槐現譚洪還站在那裏,不像要躲避的樣子。

“先生,莫要管他。譚匠頭是不放心春。”嚴實緊張得聲音有些顫。

“噢!”公輸念槐知道,像這種作院,裏麵的人事關係簡單也簡單,工匠們之間既是工友又是鄰居,很多不是世家通好就是兒女親家,圈裏套著圈,環環相扣,是一個大家庭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