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裏亞帝國與佛郎機帝王的衰敗,證實了靠單純的劫掠,或許能夠帶來曇花一現的強盛,但最終必然會走向衰敗。而尼德蘭的強盛,則意味著商貿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單純劫掠金銀帶來的利益。盎格蘭王國顯然也看出了這個規律,所以,你們在莫臥兒帝國以東印度公司的名義經營了幾十年,盡管已經非常強大了,但是還未將這個國家占據。因為你們知道,商貿帶來的是有生命活力的利益,而不是葡裏亞和佛郎機所為的那般,看似搶劫了無數的金銀,實際自己走向了衰落。”
崇康十四年,正月二十夜,望海酒樓中,賈琮對著三個由佛朗斯牙人高立良自竺請來的盎格蘭人。
其中一人,還是盎格蘭男爵,名為查爾斯·格雷。
他是一個禿著額頭,高高鼻梁的老人。
目光審視的看著侃侃而談的賈琮,聽聞他所言,三個人不由麵麵相覷。
他們簡直無法想象,在遙遠的東方,在這個強大、富庶卻又封閉、落後的國度,會有一個對西方如此了解的年輕人。
他是如此的年輕,卻又如此的冷靜和睿智。
格雷男爵頓了頓,聳聳肩道:“我承認閣下的非常精彩,但是閣下能否再明一下,葡裏亞、佛郎機和尼德蘭皆為國,為何前兩者劫掠回如此多的金銀財富,卻不如尼德蘭進行商貿有益呢?”
其實賈琮大致能聽得懂格雷男爵的英語,但他還是看向了高立良,等他翻譯。
大鼻子高立良將話複述了遍後,賈琮微微頷首,而後微笑道:“金銀,終究隻是一種貨幣。它們本身沒有任何意義,除了好看。而貨幣的價值,在於流通,在於方便貨物的交換,這才是當今世上金銀的最終使命。它們兌換到的貨物,才是真正的財富。葡裏亞和佛郎機沒有看破這一點,卻是將海量的金銀寶石劫掠回國,然而他們國內的商品總數一定,貨幣增加太多,不可避免的,使得商品開始漲價,這對尋常百姓而言,是一場真正的災難,這便是他們衰落的緣由。而尼德蘭卻不同,他們劫掠的少,展開商貿的卻多,為國內的百姓打通了無數的商路,讓百姓的勞動力,變成了財富,並從世界各地帶回豐富的商貨,供國內廉價享用。所以,他們才會強大至此。”
格雷男爵三人聞言,麵色都凝重之極,愈發目光審視的看著賈琮,問道:“既然尼德蘭如此強大,閣下為何會選擇我們和葡裏亞?”
賈琮依舊麵帶微笑道:“因為尼德蘭太了,寡國民,國土、人口和國內的資源都極大的限製了他們的持續性和後勁。再加上他們太過散漫的政治體製,沒有一個強力的權力中樞,他們競爭不過對手的……毫無疑問,它會被盎格蘭與佛朗斯牙漸漸取代。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們的模式,卻是值得所有國家學習,那就是商貿獲得的利益,大於劫掠!”
格雷男爵雙手抱於麵前,遮擋住了鼻梁和半張臉,隻留下一個光禿禿的額頭和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審視著賈琮,道:“我們當然願意與貴國展開商貿,這是我們的初衷和使命。但是,閣下不是已經和葡裏亞人談妥當了麼?為何又來找我們?”
高立良在與賈琮翻譯時,都帶著濃濃的怨氣。
他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再發財呢,他之前所有的積蓄,都被大海吞沒了……
賈琮微笑道:“我聽葡裏亞人太過固執了,他們若懂得變通,也不至於落到今這個地步,所以,我對卡佩姐能否服家族,持保留態度。而且,他們的許多生產技術都落後了,商品的質量不算好。所以,我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