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早晨子獲起床去上班,我也裝睡沒有動,我怕我紅腫的雙眼會出賣我的心。那天我算了算,離合同期滿正好一百天。我在本子上做了一個倒計時的表格,提醒自己所剩不多的餘額。在這不多的日子裏,我要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子獲的胃不好,我在網上查了煲湯的方子,想給他煲白胡椒酸菜豬肚湯。所有的工作我都要親自做,去菜市場買來豬肚,自己親自清洗。網上說,新鮮的豬肚要用麵粉捏一下才幹淨。麵粉灑在豬肚上,捏起來黏黏膩膩的,一個豬肚洗好,我已經滿頭滿臉都是麵粉了,惹得陳姐都笑我像掉在麵缸裏了,廚房一片狼籍,害她收拾了半個多小時。所幸湯的味道還不錯,連廚藝高超的陳姐都讚歎。
晚上子獲回來,我忙不迭地給他盛了一碗湯,眼巴巴地看著他,等著他誇獎。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又笑了笑伸手把我頭發上掛著的麵粒摘下來。
“好不好喝?”我忍不住問。
“挺好,就是下次最好把胡椒粒包起來。省的它們在湯裏跟我的舌頭打伏擊戰,躲都躲不掉。”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把白胡椒粒吐出來。
“我忘記了,下次注意。”我不好意思地說。
“怎麼突然想起來煲湯了?”他笑著問。
“聽楊敏說你胃不好,豬肚湯可以暖胃的,不是說吃什麼補什麼嘛!你要是覺得好,我把方子抄給陳姐,以後我走了讓陳姐給你煲。”
子獲神色一沉,哼了一聲說:“吃什麼補什麼?那我看你該吃一盤心肺。”
什麼意思?他是說我沒心沒肺。我是該吃一盤心,因為這些天我的一顆心都快被揉碎了。隨便他怎麼想吧,我隻想在這最後的一段日子裏,好好地陪伴他。
整個周末子獲都在加班,難得今天回來的早。吃好了飯,我便拉著他出來散步。
秋高氣爽,我挽著他的手在小區的花園裏信步溜達。桂花開了,散著幽幽地香氣。
“真香。”我站在桂樹下深深嗅著那清幽地香氣。
“我也是第一次在這個季節住在這裏。倒不知道這小區還有那麼多桂花。”子獲說著用腳尖搓著一地金黃的落花。
“可惜離我們的房子有點遠,要是院子裏也有幾株就好了,打開窗子就能聞到這樣的香氣。”我笑著說。
“那還不好辦,讓人栽幾株不就行了,明年就可以開花。”
明年,那房子的女主人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許並不喜歡桂花。心裏一陣沉甸甸的,我卻故作輕鬆地在那一地金黃上跳了幾下,輕笑著說:“花開終有花落時,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世間沒有不落的太陽。聚散終有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腦子有毛病了?你到底要說什麼?”子獲打斷我的話冷著臉問。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眸,咬了咬嘴唇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說:“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麼。”
他看著我,我第一次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傷感。那傷感迅速地傳染了我,漫上我的喉頭、鼻尖和眼底……
震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傷感,我拿出來一看,是小葛。
“小關,你有空嗎?出來陪我聊聊天。”電話一接起就聽見小葛低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