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順街道乃是昔年溫州府最熱鬧的街道,但因為十三年的那一場知府滅門案,而令不少權勢豪富搬離,後來薑知府府邸後山又莫名發生了火災,更是傳出了鬧鬼傳聞,一下子繁華的地區變得陰冷無人故。
陽盟實在是沒有想到航岷竟然會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這樣的地方。大年初一要尋個酒樓實在是太難,早上還有兩家,可到了下午就有一對老夫妻打了個酒棚子。也許是走了一身寒氣,看了在灶頭上溫著的熱酒,兩人都情不自禁的挑了個偏僻靠著牆根的位置落座,要了兩壺好酒。
航岷一個勁兒的悶頭大喝,好似一旁的陽盟不存在。
等到航岷半壺酒下肚,陽盟按住了航岷要拎起的酒壺:“航大人,雖則寒冬酒暖,但喝多了還是傷身,航大人若是心中有不快,又信得過下官,不如與下官說說,下官或許不能為航大人排憂解難,但至少以性命擔保,為航大人守口如瓶。”
航岷掙開他的手,給自己再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才拿著未放下的酒杯:“你、我、上佑我們三是同窗,如今私下何必如此相稱,顯得生份。”放下酒杯,航岷的目光望向薑穆奇荒宅的方向,“當年在書院,我們三人就是上佑的才學最佳,家世最好,你我二人都是寒門出身,那些氏族子弟根本看不上你我,也隻有上佑以學問交友,對你我也是多有照顧。其實若非他之故,你我也沒有今日的順途,我們對他有愧,這麼多年卻不知道他一家竟然是含冤而死。”
“是啊,從書院起上佑就一直照拂我們,他不僅才學好,家世好,品行也是極好。”陽盟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當年我們可是恨極了桑聚……卻不曾想錯怪無辜之人。”
“你知道溫大人今日將我單獨叫去,說了什麼?”航岷突然說一頓,他似乎有了點醉意的眯了眯眼睛。
“不知。”陽盟搖頭。
“我們都沒有想過既然上佑和桑聚不合,為何桑聚竟然能夠升到應天府?上佑的確不是個假公濟私之人,但上佑也不是聖人,這般多的地方,那可是應天府啊,應天府的通判堪比其他府城知府,實權肥缺。上佑嫡長孫滿月宴竟然不遠千裏也將他請來……”航岷幽幽的說著,帶著一點醉態看著陽盟,“溫大人說他猜測,害死上佑一家之人,權勢滔天,至少能夠將上佑一家盯得死死的,上佑才和當時他格外看重的桑聚故意鬧了一出,就是想要將桑聚不著痕跡的調出去,他留在溫州府掌握證據,再傳給桑聚。你看,當年你我都在溫州府為官,上佑竟然沒有尋你我,而是尋了以往沒有交際的桑聚,是因為上佑知曉你和我,都沒有桑聚敢作敢當,不畏權勢!”
“也許上佑是覺著危險,而不願連累你我……”陽盟假意為薑穆奇說著好話。
航岷喉嚨裏發出了刺耳的笑意,他笑著搖頭,又喝了一杯:“不,上佑看人沒有看錯,他不信我是對的,他隻怕早就知曉我青梅竹馬的表妹成了他的繼母,我明明見過之後,卻當做不識得,他恐怕看清了我是個虛偽,為了權勢不顧情麵的人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