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殘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
夜染塵拔劍的動作並不一氣嗬成,也並不好看瀟灑,自然並不悅目。夜染塵的麵容平平無奇,但是握著劍柄的手卻異常白皙,宛如女兒家的嫩手般纖細優美。陽光剛好灑在夜染塵的劍身上,而長劍得以反射陽光,使得自身異常光亮,刺人雙目隱隱泛淚。
張殘等人相距甚遠,因此更覺得夜染塵手持的,既像是一團豔麗的光束,又像是威力無窮、傳中的仙器。
夜染塵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之間便是衣袂翻飛,頭無風自動,顯然開始提聚功力。而腳下所積白雪,又像是投入平靜湖麵所泛起的漣漪那般,一點一點的以夜染塵為中心,不斷消融。眨眼間便露出了積雪之下,青色的平整石板。夜染塵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林承運,柔和地道:“師尊著夜某轉告林師叔,倘若林師叔願意束手就擒,請罪於嵩山,過往一概不究。”
林承運聽了以後,卻是嗤笑了一聲,然後不帶任何感情地道:“請染塵轉告令師,這是林某最後一次稱他為師兄!掌門的寶座既然已經坐穩,而且從頭至尾林某都未曾與他爭過,如果再處心積慮尋林某的麻煩,林某必然會令他一無所有。”
夜染塵點了點頭:“一無所有,夜某深信不疑。那麼請林師叔便先從夜某開始吧。”
言罷之後,夜染塵長劍連連虛點,凝而不。
同門之間較技,晚輩對上長輩時,先連攻三次虛招,以示尊重。
雖連連虛點,但是已經讓人為林承運捏了一把汗。夜染塵的劍尖幾乎貼肉,在林承運的額前、丹田和心髒抹過。然則林承運卻不動如山,沒有一絲一毫一點一滴的閃避和動作,甚至於眼睛都不眨,似乎根本不怕要來取自己性命的夜染塵,會在虛招之間突然力將自己斃命劍下。僅僅是這份定力與信任,不免就讓張殘叫了一聲好。
叫完之後,張殘猛然覺其實這是在為林承運助漲士氣,又趕忙閉嘴不言。
夜染塵虛招過後,忽然劍風一變。長劍慢悠悠,似乎有無窮的阻力在牽絆長劍一樣,艱難地向林承運遞去。
林承運目泛奇光,隻覺得夜染塵這當麵而來的普普通通的一劍,卻讓自己避無可避,甚至封死了自己的去路。雖劍極慢,但是林承運卻有種即便傾盡自己全力,即便自己快若閃電,也不可能用手中之刀劈中長劍的古怪感覺。
林承運如張殘一樣,叫了一聲好。
然後閉上眼睛,以避長劍上反射日光的奪目,將心神全部凝聚在虎頭刀上。又隔絕聽力,再不為外界任何聲音所擾。手中的虎頭刀此刻與林承運似乎血肉相連,更有如林承運的耳目,清晰地幫助林承運感應著四周所有的細微變化。
夜染塵此刻卻忽然之間失去了林承運的所有氣息,除了麵前的虎頭刀外,別無他物。虎頭刀似乎是一個有生命的活靈活現的人一樣,破空而來,毫不留情地朝著夜染塵當麵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