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殘坐下以後,蕭老夫人慈祥地問:“他可有話留下?”
蕭老夫人起蕭破的時候,語氣平和之極,似乎根本不把蕭破當作丈夫,僅以“他”來形容,口吻陌生得可怕。Ww WCOM
張殘暗自不悅,不過也不願將實情道出,便違心答道:“蕭元帥並未像張某提過任何要求,倒是過若在下無處可去,便留在蕭府之中,也好保護蕭老夫人和姐的安全。”
張殘很明顯地看到了蕭老夫人的表情一鬆,沉默了片刻後,她才緩緩點頭:“他終於還是想起了我們!嗯,上次見到他的家書時,他確實提過張將軍是絕對可以信賴的人。”
張殘聞言卻是覺得有些好笑,這應該是用謊言所換來的謊言。蕭老夫人或許對自己的話信以為真,而自己對蕭老夫人的話卻絕對半個字不相信。
當初是蕭老夫人將蕭破趕出家門,那麼以蕭破的個性,死也不會給蕭老夫人寫家書的。
蕭老夫人的臉色略顯疲憊,似乎真的相信了張殘的話,和藹地:“夫妻之間,應該是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但是我和他之間,卻無可奈何地走到這一步。三十年前一別之後,再無見麵。此次相逢,他一如臨別前留給我的驕傲身影,依然那樣的年輕,卻是永遠人永隔。”
張殘默然不語,更知道這是蕭老夫人的自我感慨,因此自己實在不宜接口。
蕭老夫人微笑道:“看看現在的蕭府,拜訪之人絡繹不絕,門前車水馬龍。他確實做到了,不再是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庸碌之輩。成為了我一直以來都要求他那般,脫變為人人敬仰的成功人士。當然,這也是代表著我和他之間的爭鬥,是我贏了。然而此刻,我卻再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反而總是被淡淡的挫敗感繚繞在心頭。”
張殘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話,隻好道:“老婦人節哀。”
蕭老夫人站了起來,慈祥地道:“張將軍可否陪老身走走?”
張殘自然裝作欣然點頭。
蕭府的後花園裏,不少花朵已經順利熬過嚴寒,微吐新芽,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再過一兩個月,新芽將伴隨著溫暖的春光,綻放出色彩繽紛的花朵,爭相鬥豔。
蕭老夫人的身體很不錯,走起路來根本不見蹣跚之色,隻是偶爾會攙扶隔欄,以解身體的疲乏。她看了張殘一眼,道:“人人皆道蕭破頂立地,老身嫁給他也是老身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每次聽到這種話,老身卻如翻了五味瓶一般,個中滋味,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或許是千載難逢的英豪,但是他卻絕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對我不聞不問就算了,念兒夫婦被病魔奪去生命,他依舊冷漠。再拿雨兒來,他這個當爺爺的,可曾見過親孫女半眼?”
在張殘的心中,是不允許任何人蕭破半句壞話的,因此雖沒有對此作出評價,但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男人哪個不驕傲?換做張殘是蕭破的話,也會如此。既然你當初瞧我不起,那麼待我成功時,我又憑什麼正眼看你?就算這輩子難有作為,那麼我依然會遠離你的視線,不會賤到出現於你的麵前,繼續任你以鼻息視人。
蕭老夫人看了看張殘無動於衷的表情,又微笑道:“事實上,老身並不後悔,畢竟終究得到了我所想得到的。確實,老身曾經待之苛刻,但是若不如此,他也不會有此成就,不是麼?”
張殘微笑道:“老夫人所言極是。”
蕭老夫人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張殘,忽而開心地道:“張將軍何不痛痛快快道出心中所想?老身是老了,雖絮叨婆媽,不過還未達到糊塗至不講道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