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1 / 3)

“殺啊!”

張殘大吼著,卻退了回來,把手搭在了聶禁的肩頭,歎道:“真的不要命了?”

哪怕聶禁的臉上滿是血汙,也依稀間看得到那慘白的底色。

剛才為了鼓起士兵的勇氣,聶禁一刀擊殺數名蒙人,已經把自己徹底透支了,這個時候別是一個軍兵,恐怕隨隨便便來一個婦孺,都能輕易一刀奪走聶禁的性命。

聶禁明顯連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雄壯偉岸的身軀,也略微在顫抖。

哪個男兒沒有英雄夢,但是哪一個英雄所走過的路,不是荊棘密布、一腳一個血印。

普通人一生要走的路,也沒有一帆風順的,更何況,所謂的英雄。

張殘沒來由的一陣難過:“你叫我張大哥,但是好像每次都是你替我擋在了前麵!”

然後張殘鬆開了手,聶禁現在不需要他人的攙扶,畢竟他現在是己方的精神支柱。如果經由張殘的力量讓他站穩的話,或許整個大同府卻要倒了下去。

他們都,世界上最為奇妙的生物,就是人。

誠然,人類的肉體,或許不是世界萬物中最為強橫的。但是他們的精神,以及遇到困難和挫折時所表現出來的韌性和勇氣,絕對是任何生靈都無法相提並論的。

縱然蒙人再怎麼強橫,他們終究隻是少部分人殺上了城牆之上。寡不敵眾又碰上眾誌成城上下一心的頑強抵抗,最終再次退卻。

張殘和聶禁都以大字型躺在地上,萬幸的是,不同於很多其他躺在地上的,至少張殘等人還會喘氣。

那四名華山派的子弟,到了現在也隻剩下兩個,和荊狼一起,同樣也躺在地上享受著朝陽的溫暖。

中間他們二人還和張殘對望了一次,不過眼神中,卻是平靜的異常,並無初次相遇之時的那種深刻仇恨。或許在這一刻,他們也對生命有了更為寶貴的認知,所以才將生前所有的愛恨情仇的烙印,變得淡化。

畢竟,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曾經所有的,無論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無論是值得銘記的還是應當忘懷的,在死了之後,全部都是一場空。此刻再想想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而或喜或悲,真的令人覺得曾經是多麼的幼稚和可笑。

還未完全大亮,大同府裏的百姓,已經紛紛朝著城門處湧來。

守城的軍兵,都是這些百姓的親人。出於對親人的掛念,這些百姓一見這堪比修羅地獄的慘境,其中很多婦孺先是懼怕,但接下來,又開始抽泣,最後,變成嚎啕大哭。

什麼事情,都怕有人帶頭。第一聲哭嚎響起來了,那麼此起彼伏的痛呼悲鳴,接踵而來。

迎接新一新開始的到來,用的居然是足以彙成一條河流的淚水。

張殘聽在耳朵裏,心裏卻異常的平靜,淡淡地:“還沒見到親人的屍體,這些個娘兒們哭什麼哭!”

聶禁精神恢複了不少,至少有了和張殘交流的力氣:“當她們既見不到活著的親人,又見不到親人死去的屍體時,或許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樣就安靜很多。”張殘倦怠地,“哦,這個時候有壺美酒,再有個美女摟在懷裏,該多好。”

聶禁長出了一口氣,淡然道:“這都不是什麼難事。美酒待會兒大可以喝個夠!至於美女,此戰過後,大同府死去的壯丁足有千人。所以,張大哥隻要用心去找,肯定不難找到在夜裏抽泣的寡婦。”

張殘瞅了聶禁一眼,聶禁繼續道:“運氣好的話,不定他們還有個待字閨中的嬌美女兒,張大哥就可以一箭雙雕了。”

於是,張殘看著聶禁,聶禁也看著張殘。

隔了半晌,兩人居然不約而同的狂笑了起來,張殘更是把眼淚都快笑了出來:“這個時候,聶老弟居然還能開出這麼下作的玩笑?”

聶禁也是捂著肚子笑道:“誰讓我們都是不會流淚的無情之人?”

“孩子!我的孩子……”

遠處一個大媽,捧著一個戰士的臉,和他緊緊相擁在了一起。即使隔得老遠,張殘也看得出那個擁抱的力量,足以讓普通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