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別氣啦!“麗兒一邊笑著,一邊搖著張殘的胳膊,就像是一個新婚燕爾的撒嬌媳婦兒一樣。
“我逗他們玩兒的看不出來嗎?“張殘也笑著,“氣?有什麼可氣的?這些個人我兩句就怎麼了,隻要我想,隨隨便便就能讓他們當中絕大部分人跪下來,乖乖的喊我爺爺。“
麗兒撇了撇嘴,剛剛的撒嬌模樣收拾了起來,轉而故作不屑地:“持強淩弱!“
張殘冤枉地:“你這就是太不講道理了!我的強,那也是我一刀一劍真正拚回來的,又不是別人白給的,就因為他們弱,我就不用?“
然後他拿手指了指排著隊的饑民:“且不論我隻是罷了,就算我真的持強淩弱,那也分明是他們先百無聊賴的想去嘲笑他人,找些樂子,結果卻一不心踩到了釘子,對吧?“
著著,三人已經排到了隊伍當中,那老弟在前,張殘和麗兒在他身後。
老弟的前麵,則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她回望了老弟一眼,見他滿臉血汙,衣衫襤褸,樣子狼狽又肮髒,似極了苟活在生活最底層的窮苦階層。因此她白淨的臉上有些鄙夷,更故意錯了一下身位,還拿玉手在她巧的鼻子前扇了一扇,好像在趕走什麼惡臭一樣。
打死張殘,他也不相信這姑娘的嗅覺,比他的還要靈敏!
所以,連張殘都聞不到這老弟的身上有什麼古怪味道,這姑娘當然也不可能聞到了什麼。
最多最多,隻是觀感影響到了她的感官罷了。
隻她這一個扇鼻子的動作,張殘就知道這姑娘,絕對是個嫌貧愛富又以貌取人的庸俗女子。
“布粥啦布粥啦!“
長龍似得隊伍中,饑民們翹首以盼的熱粥和饅頭,終於在殷切的期盼下姍姍而來。
怎奈熱騰騰的粥根本沒有冒出幾絲熱氣,冬風依然將之吹涼。如此嚴寒之下,饑民們要是把這冰涼入肚,縱然一時得飽,也會給他們的胃帶來不可彌補的傷害。
相信懂得這個道理的人,絕不在少數。但是又怎奈連當下都無法顧及,談何將來呢?有口飯吃,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排在最前的饑民得了白粥和饅頭之後,又折回隊伍的隊尾,他們當然還抱著一絲幻想:萬一再排到自己的時候,還有多餘的粥喝還有多餘的饅頭啃也不定呢?
像是囫圇吞棗一樣,這些人還沒走到隊尾,已經把粥和饅頭給吞的幹幹淨淨了。這一刻,這些布到粥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失去了細嚼慢咽的矜持,一個個都狼吞虎咽,又哪會在意他人的“有失禮數“的目光!
生命的尊嚴在生存的壓力前,不堪一擊。
而後,三五成群的青壯們也開始出動了。
這些青壯也不分男女老少,認定了目標就上去搶,被搶的人稍有反抗,便是一頓拳拳到肉的拳打腳踢。被搶的人卻連痛呼之聲都沒有,隻是一隻手抱著頭盡可能的去遮擋傷害,然後用另一隻手盡可能的在饅頭被搶走之前,多吞幾口。
其實這些饑民們完全可以團結起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這些青壯給淹死。但是可歎的是,其餘未被搶的饑民,他們的目光中並沒有同仇敵愾,有的,隻是“還好被搶的不是我“的慶幸。
而這些青壯們當然不是傻子,他們也在顧及“同仇敵愾“,因此,但凡有敢反抗者,他們必須敲山震虎,殺雞給猴看。所以哪怕饅頭得手之後,他們的拳打腳踢也仍要繼續,打死最好,打不死,也得讓這人斷手斷腳。
而斷手斷腳,其實也基本上宣判了這個人的死期。
哭爹喊娘,哀嚎叫罵,隻是聽著這些絕望的聲音,都讓人感覺還不如直麵淋漓的鮮血來得更舒服一點。
“真慘!那位大娘,恐怕是活不成了……“麗兒有些不忍,手緊緊地攥著張殘。
要張殘完全無動於衷鐵石心腸,也不可能,不過他更為理智罷了。
幫這些人一時?但是幫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