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收複舊都指日可待,若是貿然退兵,則大勢已去……”
在江陵府,接到朝廷要求從河南退兵的命令之後,京湖製置大使孟珙不禁焦急萬分,眼下,李庭芝發來電報,稱商丘已經被拿下,很快宋軍就將進駐開封和洛陽,與蒙古軍沿著金國過去的“關河”一線進行對峙。
對此,孟珙和那些宋軍將士已經等待了十幾年,為了這一刻,多少大宋將士前赴後繼,埋骨他鄉,而今,理想實現近在眼前,朝廷卻為了內鬥決定先行退兵,這豈不是讓全體將士齒冷血熱?
“三十餘年,招攬中原人心,如今,卻毀於一旦啊……”
放下奏疏,孟珙跌坐在太師椅上,就是一陣深沉的歎息。這次,或許是大宋最後一次收複中原的機會了……然而卻被硬生生的斷送了,絕望之中,孟珙似乎覺得,自己已然行將就木,再也不等拱衛大宋江山了。
……
“趙嫣,局勢已經如此田地,你就別再怪誰了……”
“哎,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真不知,我等是否能夠看到北伐成功的那一日……”
與此同時,在臨安皇宮的小西湖畔,身著齊腰襦裙的蕭媞正和趙嫣一塊兒散步放鬆。自打出兵河南被趙昀察覺以來,她們的日子可謂是日趨緊迫,除了依舊是衣食無憂之外,她們早已經被“軟禁”起來了,甚至連出去走走都是奢侈。
“從河南退兵,也並非是毫無道理……畢竟,當年端平入洛,仍然曆曆在目,倘若要收複中原,則還需要海軍陸戰隊協助,一舉占據幽雲……”
“正如你所言……”
趙嫣愕然,咬著嘴唇一時間一言不發,麵對她的沉默,蕭媞卻隻是抬頭眺望了小西湖一眼,也是無言以對。
“對了,如果這次,真的無法收回河南失地,那些將士,豈不是白白流血流汗?”說到這兒,蕭媞的語氣忽然變得熱切起來,她當即一把了趙嫣的手腕,一邊卻是輕聲細語: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若是貿然行事,隻怕,悔之無及……”
“嗯,我會記得的……”
三天過去,宋軍開始在商丘、汴京等地進行集結,準備即行啟程南下,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和百年前嶽飛撤離朱仙鎮一般,聽聞宋軍即將再度撤離河南,那些飽受戰亂之苦的民眾紛紛聚攏,從穿著破爛衣服的垂垂老者,到穿著肚兜的幼童,他們紛紛阻攔官道,對著宋軍將士就是一陣痛徹心扉的號哭:
“官軍啊,此一去,不知何時再能見啊……朝廷是不是不要我等遺民了?”
“朝廷大軍一走,不知何時能回啊……韃子一來,我等也不由得要玉石俱焚啊……”
……
麵對民眾的一再挽留,李庭芝也不禁心存不忍,看著近在咫尺的黃河,他卻隻能迎風流淚,不知如何回答那些期盼的眼神。
“諸位,我等一定還會再回來的……既然韃子可能報複,不如,願隨我等離去者,便走,不願者,我等也不強留……”
此言一出,老百姓當即是議論紛紛,不知該如何拿定主意,大約吵了十分之一個時辰,眾人的聲音終於平靜下來,一個拄著拐杖的白發老者顫巍巍地走出人群,徑直來到了李庭芝麵前:
“大人啊,百年之前,嶽武穆亦曾在撤軍之日讓我等南去以躲避韃子……而今,朝廷又想放棄河南,隻怕……我等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是啊……”民眾紛紛附和,就在李庭芝麵露難色、舉棋不定的時候,隻聽得一陣腳步聲,一個士卒氣喘籲籲地從黃河渡口趕來,向著他拱了拱手:
“啟稟大人,韃子騎兵已在黃河對岸集結,想必,有渡河進入河南的打算!”
“諸位,韃子就在對岸,若是不走,恐悔之晚矣!”說著,李庭芝就急忙叫來負責炮兵的部將,吩咐了他幾句……
“韃子來了……”
民眾驚慌失措,準備來個一哄而散。不過,看著宋軍集結準備趕赴渡口禦敵,方才說話的老者卻是鬆了口氣,轉身向著人群喊了一句:
“鄉親們……既然,官軍要……要掩護我等南下大宋,那,我等不如就此離開這是非之地……南下做大宋子民吧……”
“好……”沉寂半晌,那些原本不願意南下的民眾卻一改態度,紛紛答應南下……見此情景,李庭芝索性拱了拱手,對著那些民眾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諸位快些收拾家當,我等定讓韃子今夜過不了黃河!”
黃河北岸,史天澤的騎兵早已經是蓄勢待發,準備一舉衝過黃河。不過,眼下渾濁的黃河水卻成了他們最大的阻礙,若是沒有足夠的渡船,隻怕,要渡過黃河到達對岸,隻能是癡心妄想。
“報——”
“所為何事?”
看著不緊不慢、正在馬上眺望南岸的史天澤,那個前來稟報的士卒卻是大為著急,不顧上下級的關係,對著他就是一陣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