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彌漫著雨後氤氳的氣體,沒有光,沒有熱,隻有一片混沌。
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醒來時他便動彈不得,映入眼簾的也全是黑暗。置身於此地,他不解,隻記得自己午後去楓林穀找茀苡,記得自己直到黃昏才找到一顆,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倒是全無印象。
耳邊傳來陣陣碾碎楓葉聲,他握緊手中的茀苡,穩住心神緩緩站起。來人不止一個,腳步聲整齊劃一,但過於機械化,摻雜著不真實。
他先用符咒將身上的禁忌解除,想再借助燃光將來人的麵目看清,可無論耗費了多大的法力,仍是什麼也看不見。慌亂一詞席卷他的腦海,背脊泛起陣陣寒意。
有人在喚他,是誰?聽不清,不知道。
側耳傾聽,人語、風聲,刀劍交錯,暗流湧動。
再度睜眼,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火海。有光,沒有熱,剛才的腳步聲似是錯覺。錯覺?的確,是做夢了嗎?
正想著,眼前之景驟然變遷。火海正中出現一位身穿甲胄的長者,他背對著自己,揮舞著手上的彎刀。
“阿爹?”震驚與疑惑參半,容玦一步步向著模糊的身影走去。
彎刀鋒利,一揮一舞,有鮮血濺出,一滴滴在明媚的火光中暈散開來。
“子夜,別去!你看到的隻是幻象!”耳邊滑過凜冽的風,風中交織著女聲。
幻象?他停住腳步,卻見眼前的父親轉過身來,滿臉血汙,口吐鮮血。
“夜兒……”輕喚一如往昔,目光深邃,滲透著悲切,好似跨越了歲月的溝渠。
罷了,罷了,夢也好,幻象也罷,多年未見的阿爹就在那裏,他有太多的話想問他、想告訴他。
他想問母親如今在哪裏,另一顆靈果又在何處;他想說自己找到了茀苡不久就可幫伏音恢複容貌;他想告訴他自己前往幻璃尋仇不得的緣由……太久了,久得他都快忘了跟父親在一起的感覺了,今日他不再是阿玦,不再是子夜,隻是阿爹的夜兒。
“子夜!別去!不管你看到什麼,那都隻是幻象!在你前麵的是南暝兵!”手腳被困住,伏音再度對圍困之中的人大喊。
“就算你把喉嚨喊破,他也聽不見。”身後的人緊握手中的繩,漫不經心道。
“是嗎?那我倒想試試。”說完,她扭過頭想發聲,卻被那人再度捂住口鼻。
“別忘了本王剛才說過什麼!”力度不小,她難以喘息,隻能用憤恨的目光告誡他。
欣賞著她的表情,南暝澈繼續:“我隻是答應讓你見你朋友最後一麵,沒有準許你說話!本來,若是你乖點溫順些,本王大可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你長得美麗動人,我也可憐香惜玉將你納入我後宮;若你識相聰明點告訴本王王妃的下落,我也不會這番對待你。可惜啊,以上三條,你沒有一條稱我心意;如此一來,適合你的隻有‘死’而已。”
許是他仍未察覺她的身份,伏音暗自長籲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