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原諒我的,”他兀自喃喃道,“我花五年的時間去追一個未曾愛過我的女子,到最後等來的卻是她對我爹的殺戮。她以血為祭,一劍封喉,毫不猶豫就終結了他的生命,我卻至今都不願去找她尋仇……明明是殺父之仇,可當我知道使她所為時,先前放出的那些狠話便一一不作數了,我甚至在用‘阿爹時日不多’去麻痹自己,我真是差勁透了!!別人都可以,我大可心無旁騖去斬殺,為什麼會是她呢?我實在想不通,她有什麼理由非得置阿爹於死地不可?”
“小林,我問你,”伏音看向他的雙眼,“若是容玦殺了付伯,你真的會尋仇嗎?”
“假設不成立,我已查明,不是他。”
“我是說……如果?”
見他遲疑,她再問:“你為什麼會相信這真是她所為?”
“事實擺在眼前。”
“錯了,擺在眼前的是猜想,不是事實,而真正讓你相信的是你對她的猜忌。”她開口,“你口口聲聲說愛她,說不願去向她尋仇,實則是把她逼到危險的境地,而你內心早已對此事作出了判定——你認定這是她所為,壓根就不相信她。你說你想不通她有何種理由對付伯下手,但事實上,你再清楚不過,隻是在婉轉地找這些借口麻痹自己,用以掩飾自己的怯懦,其實……就算是容玦、是我殺了付伯,你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因為你在怕!你所向往、追求的是純淨到一塵不染的生活,而現實卻要把你拉進這灘無盡的血池裏,你不願去麵對,於是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求瑟縮在牢不可破的殼中!”
說到最後,伏音分不清自己在說付小林,還是在說自己,她看到小林的表情從苦痛到憤然再到茫然,自己也刹那間不知所措,僅憑著一腔憤懣說了下去。
“你對洛羽觴的感情本就起於對依荷的愧疚,早在兩年前她離開絲籮時就終結了,殘留下的那點念想也是在不舍你倆相伴五年的時光,付小林你真把它當成‘愛’嗎?自兩年前,你把心思收回,全身心投入到新的生活裏,我就不相信你對殷羅一點感情都沒有,而我看得出她對你真情實意,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番話若是讓她聽到她該有多傷心?你看不清自己的心,傷害了兩名女子,將本該澄明的事搞得一片混沌,付小林,我看不起你!”
小林沉默了,不去管她怎麼結識的洛羽觴,又是從哪裏得知自己這麼多的過去,而是低著頭,在很久以後,輕輕開口:“羽觴有足夠的理由去做,她現在是南暝澈的部下,受那人的指使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可我不敢想象……誠如你所言,我麻痹自己,寧願當這一種可能性不存在,可若真是如此,你說我該怎麼做?”
“去查明她這麼做的原因,再決定下一步該如何。”
“若她事出有因,我原諒了她,豈不愧對我爹在天亡靈?”
“到那時,你若是不忍殺她,我替你好了,付伯如我再生父母,我替他尋仇也是天經地義。”伏音欲走,未察覺自己言語多帶漏洞,皆可坦露自己身份,幸得小林滿腹心事、無暇推敲,才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