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望北,湧動起了一片喜悅的海洋。 WwWCOM
自北方征戰了五年有餘的將士們,淋著來自月城之上撒下的海棠花雨,穿過了望北城的北城門,在望北百姓的歡呼與喜泣中,回到了家鄉。
梁王軍,虎賁軍,雙線皆獲全勝,幾乎把興君總體的勢力逼退了近千裏。這幾年的一係列與興君的交戰,到此時,總算暫告一段落。
當下,鐵氏已經將西方銷金河中段戰場上的其他部落殘軍,和鐵氏的主力北燕鐵騎,盡數收攏到了興君王都——錦山城周圍。
除卻掌控著大半在錦山城外的一望無邊的青野原,興君讓出了由西到東的廣袤地域。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戰事已休。在明眼人看來,興君隻是收回了拳頭,想再打出來,沒有多大困難。
對於興君的北燕鐵騎,在有鐵燃棘的狂風助力下,一百裏,一千裏,三千裏,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過,五年了,已經五年了。
人們已經聽了太多太多的戰士踏入疆場,無論老幼皆一去不歸,甚至屍骨無存的消息。像今日望北這般的暖心景象,卻已經太久太久未見了。
無論怎樣,能等到父親,兒子,丈夫,兄長的平安歸來,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期盼中度過的人們心中,是最好的結果。
哪怕這可能還不是戰爭的終結,但,拿現在的情況來講,對於他們,總歸是好的……
相比起,那些早已經失去了親人,現在正默默地在家中感傷流涕,焚香苦憶的人來,他們已經是太幸運了太幸運了。
……
“梁千河不愧是梁千河,無論是什麼樣的局勢,都可以顯露神奇。一個不會修行的人,竟是這般的……強大。”
在城樓之頂,於層層持戟甲士之中,有一人正如此道。他身穿玄色魚鱗重鎧,披著青色大氅,雙手正放於直立在地的重劍上。
蕭諾行。
身為望北城主,在這一重大場合,他自然是要在場的。
“城主明鑒,在之前,銷金河中段的戰局,早已是亂成了一鍋粥。兩方不停地複盤,又不斷地再亂起來。等梁王一到,硬是讓我們先一步覓到了興君的破綻!我觀當日戰報,已是拜服不已。鎮軍之王,名不虛傳啊。”
在蕭諾行身後一側,一個文士模樣的人稱讚道。
“我有很多疑惑。”
蕭諾行看著下方的歡快人潮,而眼中,卻盡是一片冷漠。
“這次獲勝後,梁千河本已經在與鐵氏結盟的六個部落間,推出了一條向東進的安全通道……”
文士一愣後,也是點了點頭,道:“城主,之前我也細細推演了,如果梁王不下令撤軍,而是真的帶軍東進,與方朔將軍的虎賁軍會師……以梁王胸中大略,有極大的可能,在青野原上,取得決定性的大勝!”
“可他撤軍了……”
蕭諾行看向文士,眯起了眼。
“是啊……梁王的意圖,豈是我所能猜透的。不過,士兵得以返回鄉裏,總歸是件……”
文士正道這兒,抬頭卻瞄見蕭諾行冷冷注視過來的眼睛,他的身子猛地一顫,忽然有所明悟。
腦子飛轉著,文士想了下措辭,心翼翼地道:“城主的本意,是希望看到……前者吧?”
“曾睿,你跟隨我二十年了……”蕭諾行緩緩道,“我與你從吏作起,一直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所依靠的,是什麼呢?”
看著額頭漸漸有了汗跡的曾睿,蕭諾行再道:“這次鏖戰,前後加起來,我軍和興君在銷金河兩側,·來回折騰了一年。我望北派出的人馬,有多少?”
“總計八萬有餘,調集民夫過二十萬。城主殫精竭慮,這些力量,都是在這十年裏,慢慢攢起來的……”文士崇敬答道。
“對!是我攢起來的!”
蕭諾行語氣漸漸加重,“一年,一年我便共計調了五百萬石糧,望北四十座糧倉全空!陣亡了兩萬四千人,十三萬戰馬騾子死了一半!都不算其他的藥物,軍械等損耗,我就已然耗光了望北的元氣……”
“這……”文士匆忙擦汗,道:“城主為興君戰事嘔心瀝血,是我等都看在眼裏的……”
“嘔心瀝血……嗬。”蕭諾行冷冷一笑,“曾睿,我是在嘔心瀝血。但是,得到的,是什麼呢?”
“這……”曾睿有些遲疑。
“我望北,已經兵馬盡出,我將火麟書院剛剛成材的學生,和我身邊一大半的親兵,都派上了戰場。可是到最後,這爛攤子……依然需要梁王來收拾!我所做的諸多付出,在奉元城的王上的眼中……能看到麼!”
文士汗如雨下,已不出來話。
蕭諾行轉身,拍了拍曾睿的肩膀,“王上看不到……”
“如果不能乘勝而進,徹底將興君打垮,在目前的戰況下,王上,隻能看得到梁王的戰功……或許,王上會些善心,給我一點對以後沒有任何作用的封賞……我用嘔出來的血,方才換到這些,你,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