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豆萁有反應,春絹已經急切地問道:“公爺和駙馬呢?”
“在前堂,審問收留小環的獵戶……”豆萁話音剛落,便見春絹拎著裙擺,飛快的跑了:“煮豆有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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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絹所言雖然荒繆,不過也不失道理。沈之琰沈之璋一直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去,聽她一言,當下便決定再派姚林去穀底搜查一番。畢竟煮豆的去向一直是個迷,既然別人都找到了,沒道理就差他一個。
姚林剛走,段瀾庭便到了沈府給沈之琰送藥,他知道沈之琰如今為了查案日夜操勞,便立馬調整了治療方案,主動上門給沈之琰把脈,開了新的藥方子。
沈之璋側身瞧著低頭開藥方的段瀾庭,一時內心又湧出無限悲涼來,不由開口道:“說起來,您能給我大哥治病,大哥身體能變好,都是因為她。”
屋內眾人聽到沈之璋突然開口說起這個,都愣了一下。段瀾庭抬頭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沈之璋,又很快明了。他猶豫一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平淡的勸慰一句:“逝者已去,駙馬爺節哀。”
沈之琰默不作聲,他知道沈之璋是又觸景生情了。
“唔。”沈之璋縮了縮身子,似乎有些神遊天外,他顧不上春絹豆萁皆在,也顧不上才進門給眾人送臘八粥的王氏,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們都說讓我節哀,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可節的。所謂生離死別,也就那麼一回事。等案子結了,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這沒有什麼的。”
“這是……”王氏略有些吃驚的看向沈之琰,壓低聲音問道:“弟弟他……”
此話旁人聽起來,必然要說沈之璋薄情寡意,六公主尚未出殯,他卻仿佛已經看淡了一般灑脫。可沈之琰知道,他也明白沈之璋的意思。
人生經曆了大喜大悲之後,譬如生之喜、又譬如死之悲,往往會覺得生活不過如此。此生最得意的年歲結束,最壞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了,餘生便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無論是好是壞,也都可以釋然。
他當年也是叱吒疆場的少將軍,身體強健,呼朋喚友打馬過長街,有過心上人,有過過命的兄弟。可後來臥床十餘載,苟且過餘生,少年的夢想舊時的風光從此閉口不談,如今賢妻愛女,也依舊過得很好。
人生什麼樣不行呢?
沈之琰懂他。
段瀾庭開完藥方就走了。餘下的眾人皆沉默著,王氏也跟著默默坐在一旁,輕輕攪動溫熱的臘八粥,看著一絲一絲熱氣慢慢升騰又飄散在空中。
今天是臘八節。
六公主要是沒出事,該有多好啊。王氏心裏輕輕的說了一句。
打破眾人沉默的,是門外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大門被猛地撞開,姚林在前一邊走一邊喘息粗氣道:“公爺,公子,煮豆找到了。”
聞言眾人都吃了一驚,沈之璋猛地站起身來,卻見朱東旭懷裏抱著一個人,緊隨其後走了進來,他一麵走一麵道:“關門!”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將煮豆放在地下,飛快的環視一周,盯著沈之璋問道:“屋裏的人都靠譜嗎?我有重要的話要說。”說罷又不等眾人回答,他抬手點了點人頭:春絹、豆萁、沈之璋、沈之琰、王氏、姚林。
很好!
朱東旭反手關上門,開口第一句便是一道驚雷:“六公主沒死。”
緊接著第二句又是一道驚雷:“小環有問題!”
與此同時,遠在不知名的某個小鎮上的某個莊子裏,這幾天眾人探討的核心人物六公主高錦書,在腦袋一片混沌之中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