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窗而坐,提筆寫信。窗外依舊是下的紛紛揚揚的大雪,可錦書提起的筆又慢慢放了下去。
她該怎麼寫?又要說些什麼?有的時候,知道的東西越震撼,筆下的文字就會顯得越發蒼白。
她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高承顏虎視眈眈地奪高家的江山,因為說白了,這場權利的遊戲不過是把皇位左兜換右兜,到頭來都是姓高的,她無所謂也不在乎。可她要以什麼立場去勸說,甚至是出於“求救”的目的,請求沈之琰出山,自請去平定北夜國呢?
高承顏把第二封信交給錦書來寫,就是想讓她向沈家“求救”,以此脅迫沈之琰和他聯手。錦書心理明白,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對方是沈之琰,是她最敬佩也最不敢“玷汙”的人。
可高承顏這個造反派說了,在錦書寫出令他滿意的信之前,他不會再給沈家任何消息,那麼她幸存的消息也沒辦法告訴靜妃和沈家人。
想到這裏,錦書就開始頭痛。一方麵她想家裏人盡快得知她沒死的消息,可另一方麵又不想脅迫沈之琰和高承顏聯手,沈大哥的風骨她知道的,他那麼一個驕傲高潔的人,錦書怎麼能用他和沈之璋的兄弟情綁架他?
錦書倒是也想做那種影視劇裏寧死不屈的烈性女子,她也想把筆一甩指著高承顏罵一句“老子不寫!”,可她不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京城有靜妃和沈之璋,肚子裏有未出世的孩子。兩種思想鬥爭了一個上午,最終錦書屈服,提筆刷刷寫下了信。
信拿去給高承顏過目,被打回來重改。次次挑毛病嫌她意思表達的不夠清楚,來回改了三次後錦書炸毛了,心想著他再敢挑就摔他臉上。結果高承顏隻皺了皺眉頭說了句“字醜文采差”後,將信交給了小廝去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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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六公主“下葬”後,靜妃的精神狀態變得特別差,要麼沉默呆坐一天,要麼就和宮女念叨六公主小時候的事情,神誌不清甚至說一些“公主沒死”的胡話。皇帝和太後來看過她幾次,也命太醫給她診治,並沒有什麼效果。
後來,心灰意冷的靜妃自請出宮去觀雲寺禮佛祈福,皇帝煩心太子的事情,無暇顧及靜妃,也就隨她去了。
得知靜妃去了觀雲寺後,沈老夫人也命人收拾東西準備同去,臨別時她對沈之琰和沈之璋說道:“母親老了,也糊塗了,幫不上什麼忙……也隻能給你們祈福了。”
“母親,您別這麼講,都是孩兒不孝,讓母親操勞。”沈之琰拉著沈之璋雙膝跪地連忙說道:“您身體不好,還是留在家裏吧,兒子們也能服侍您。”
“是啊,母親。”沈之璋也連忙附和道:“觀雲寺那麼遠,再說咱們家裏也供著菩薩……”
“靜妃娘娘也在觀雲寺。”沈老夫人慈愛一笑,解釋其中緣由:“我們彼此有個照應,我也好把是非給她說道一二啊。咱們心裏清楚,娘娘還蒙在鼓裏,我且去給她寬寬心。待公主回來,我們也好一家團聚。”
“原來如此。”沈之璋點了點頭勸道:“那也不必母親跑一趟,我去趟觀雲寺和靜妃娘娘說就行,您就在家歇著!”
瞧著原來頑劣不懂事的小兒子如今也這般穩重體貼,沈老夫人欣慰不已:“好孩子,寬心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的。你和你大哥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這些小事母親來就好了。”她頓了頓說道:“那日母親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這天下再大,至親之人也就幾個。咱們該怎麼救公主,還是要救的。”
“母親……我……”聽到沈老夫人說這句話,沈之璋心生愧疚自責道:“我隻是……不想讓她覺得我們放棄了她。”被放棄的滋味他嚐過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