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記得我看的版本是一九九二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魯迅選集》,我還記得這句話在第一卷第十二頁。
以前我不太能懂先生為什麼要看半夜,拿個放大鏡不就行了,不過三秒絕對看得真真的,可是現在看著駱安歌我突然明白了。
我覺得他也是一段曆史,沒有年代的曆史,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變態”兩個字,我橫豎睡不著,看了好幾個月,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受製於人的感覺真不好,既然你認為能吃死我,那我們魚死網破好了。
反正,我不介意做那條死魚。
我盡量讓自己的動作優雅一些快一些,朝著駱安歌撲去的時候,我以為以他的身手,要躲開我是很容易的。
可是,他紋絲不動站在那裏,我手裏的碎片深深地插在他胸口,他還對我露出一個笑容。
他的白襯衣很快被血染紅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大,我來不及思考那麼多,我隻是後退了兩步,然後拔腿就跑。
跑到門口財團少爺和另外一人有有笑走過來,看見我他們意識到了什麼,快衝過來。
我飛快地越過他們下樓,撞到了一個人,是朱邦。
他扶著我跟我什麼,我渾身顫抖著,一把推開他,又往外麵跑。
很大很大的院子,我朝著大門口跑,不敢回頭,隻是瘋狂地跑。
還沒到大門口,就有很多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過來,把我抓住。
我張大嘴巴啊啊啊大喊,我拚命掙脫,可是他們鉗製著我。
那兩個男人和朱邦走出來,三個人臉上全都是焦急的神色,其中一人手上和襯衣上還有血跡。
財團少爺衝我揚起巴掌,被旁邊那人拽住,對他搖搖頭。
他很生氣,扶著額頭呼氣,我感覺他那樣子特像龍人,頭上長角的龍人。
龍人白我兩眼,轉身走了。
我害怕得哭起來,這裏太大太大了,就像一個監獄,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嗎?
朱邦對留下來那男人了什麼,那男人揮揮手,那些黑衣人鬆開了我。
他們應該是練過的,一點都沒有弄疼我,就把我抓住了。
我往後縮了縮,抱著自己,害怕得渾身抖。
那男人再一揮手,那些黑衣人散開,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就跟日本忍者似的。
兩個男人交談著什麼,時不時瞟我幾眼,我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衝動,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能離開這裏。
可是我的腦子控製不了我的手,我撕扯著頭上的紗布,不停地用頭去撞地,不停打自己的耳光,不停撕扯自己的頭,不斷摳自己的眼睛。
朱邦摁住我,那男人捏住我的下巴,估計是怕我咬舌自盡。
可是我真是控製不住了,不斷去咬他,雖然夠不到,但是我踹了朱邦一腳。
我的腦袋像是爆炸了一樣,我像是注射了興奮劑一樣,跟他們兩人鬥爭著。
跟這命運鬥爭著,不屈不撓。
駱安歌捂著胸口跑出來,身後跟著財團少爺。
他顫巍巍走過來的時候,我看見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下來,滴在地上。
他滿頭大汗走到我麵前,了一句什麼,朱邦他們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我。
其實看見駱安歌的那一刻我就沒有掙紮了,他的臉色白得可怕,就像抹了一層厚厚的石灰。
他的眼睛裏有水汽,他對我了什麼,我看清楚了,他:對不起。
我討厭這三個字,駱安歌,我也跟你對不起,你願意放過我放過束從軒嗎?
我從來不知道哀莫大於心死是什麼感覺,但是這一刻,我切身體會到了心死的感覺。
有了那種感覺,我立馬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行屍走肉,哪怕駱安歌昏倒在我麵前,我也沒有覺得難過。
日子一過去,我被囚禁在房間裏,哪裏也去不了,因為門口站了四個彪形大漢。
隻要我拉開門,他們就像堅固的銅牆鐵壁似的站在我麵前。
慢慢地我意識到這裏並不是康城,康城沒有這樣大片大片如同火海的鳳凰花,那裏也沒有這樣淡藍悠遠的空。
每都有醫生來幫我檢查和打針,每傭人都會在一日三餐後看著我吃各種顏色的藥。
我不能打電話不能看電視不能上網,不能了解束從軒的情況,房裏隻有一些過期雜誌,別其他人,我連阿酒都看不到。
估計是怕我再自殺,那些人把所有刀具和玻璃製品全收走了,水果都是傭人切好了給我端進來。
住在醫院的時候,束從軒也這麼為我做過,那時候我覺得他太可愛了,我覺得被人牽掛的感覺真好。
可是現在,駱安歌這麼為我做這些,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對,我有感覺,我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