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柿子樹,不知道往年收成怎樣,反正今年那黃金串一樣的柿子把樹枝壓斷了不少,四嫂帶著傭人每去收拾,撿很多柿子回來,全丟進了垃圾桶。
我看著怪可惜的,就收來做柿餅,四嫂看著有趣,遂叫人把柿子全摘了,由我盡情做。
因為氣候適宜,柿餅成功了大半,我每去院子裏給那些東西翻身的時候,微風吹動我的裙擺,我有時候都有錯覺,覺得日子這樣過下去也挺不錯的,至少沒有人來打擾。
坐在陽台上吹風的時候,管家進來,她告訴我家裏來客人了,請我下樓一趟。
我沒想到客人會是關山遠,看見他的瞬間我突然反應過來,他是靖南市的一把手,那麼,這裏就是他的地盤了。
那在醫院見到那漂亮姑娘也來了,乖巧地站在他身邊,兩個人看起來造地設的般配。
我尷尬地笑了笑,拿捏不準他來這裏是做什麼。
他是駱安歌的哥哥,不可能不知道他被我傷了,是要來幫弟弟討一個法麼?
他看著我一笑,側過臉對他身邊那姑娘了什麼,她笑著點點頭,起身坐到了我身邊。
關山遠抓過茶幾上的紙筆,快寫給我看:他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叫你的名字。剛才醒過來,你要去看他嗎?
我搖搖頭,我們算是什麼關係,我是他豢養在這裏的金絲雀,還是別的什麼?
他傷害了我,還有我的朋友,我巴不得他死,怎麼會去看他?
關山遠的妻子寫的是:他有頭疼的老毛病,好多年了,這一次犯病比較嚴重。你們那麼相愛,你去看看他。
我冷笑起來,相愛?
真是底下最大的笑話,一個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又傷害了我最重要的朋友的人,我怎麼可能跟他相愛?
關山遠看著我,好像是歎口氣,問我:到現在了,你還不明白是嗎,他要是不愛你,幹嘛做這麼多事情?
我暗暗吃驚,回答他:可是我不愛他。
他笑了一下:他愛你,你也愛他,隻是你不承認而已。
我回答他:我真不愛他。
他繼續寫:不愛他,你明明有很多機會殺死他,為什麼臨了舍不得了呢?
為了不糾結於這個無聊的話題,我答應跟他們去醫院。
關山遠帶著我出電梯,我的腳步慢慢放緩,他回過頭來,很耐心地等我。
我快寫好字條給他,告訴他我就站在門口看一眼就好,不需要進去。
他點點頭,示意我他就在這裏等我,要我快去快回。
走廊裏靜悄悄的,我把腳步放的很輕,踮起腳尖看駱安歌。
病房裏隻有他一個人,他半躺在床上,不斷揉太陽穴,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去抽屜裏拿了一瓶藥,倒出來一些,然後端水杯。
正想轉身,就看見他突然掉下床來,水杯摔碎了,藥丸灑了一地。
看他蜷縮著在地上滾,我再也忍不住,推開門衝進去。
我跪在地上把他扶起來,他滿頭大汗,四肢痙攣著,很痛苦的樣子。
應該隻頭疼的老毛病犯了,地上那些藥丸應該就是止疼藥。
我摁住他,不斷幫他按摩太陽穴,他終於稍微好了一些。
我把他扶上床,想了想還是幫他摁鈴,又去叫關山遠進來。
駱安歌看起來虛弱極了,汗珠順著梢滴下來,像是剛洗完澡。
我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了,可是看見他的樣子,心裏像是被誰丟進去一把辣椒粉,辣的我眼淚直流,卻又不想被他看見。
醫生和關山遠進來,我自動讓位,退到一旁看著。
醫生跟關山遠交談,然後關山遠坐在床邊跟駱安歌什麼,他還是搖頭。
關山遠和醫生一起出去,好像是兩個人有話要。
我也想走,但是駱安歌突然睜眼看我,對我招手。
我鬼使神差走過去站在他麵前,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太陽穴上,示意我給他按摩。
我賭氣縮回手,轉身要走的時候被他抱住。
他就這麼抱著我,過了一會兒他扳過我的身子,看我淚流滿麵就拉著我坐下來,抬起袖子幫我擦眼淚。
我從兜裏把紙和筆拿出來,寫了幾句話丟給他:你自生自滅吧,從此以後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們兩清了。你要是還念舊情,就放我走,不許再為難我的朋友。要是做不到,你幹脆弄死我算了。
他看了一眼,轉而看向我,那目光太有穿透力,看得我心慌起來。
他看了我足足有三分鍾,才接過我手裏的筆寫了一句話給我:你寧願死,也不留在我身邊嗎?
我堅定地點頭,他笑了笑,問我:要是我非要你留在我身邊,我非要為難你那些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