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瘋了一般:“瘦瘦高高的女人,是誰?”
醫生搖頭:“不清楚名字,來訪登記那裏寫的是朋友關係。”
我尖叫著:“來訪登記呢,來訪登記呢。”
護士趕忙把來訪登記本拿來,翻開之後她詫異地咦了一聲:“怎麼不見了呢,被人撕了?”
我一把打掉登記本,焦急地問:“監控呢,醫院不是有監控嗎?”
護士為難地看著我:“對不起,駱太太,我們是私人醫院,沒有監控。”
我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具體是哪裏,我又不上來。
我慌忙打開手機,想要找一張李萬秋的照片出來給護士確認,可是手機換了好幾次之後,原先我們三個一起照的好多照片,全部都找不到了。
翻了很久還是沒有,我突然生氣地把手機砸在地上。
駱安歌聽我要去查李萬秋的出入境記錄,眉頭就皺起來,臉色不悅地看著我。
可是我真是快要瘋了,我想絕對沒有人會相信我,夏琪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要她死。
我要是出來,大家一定認為我是瘋了。
果不其然,當我出來之後,駱安歌叫起來:“伊闌珊,你瘋了嗎,你還嫌事情不夠亂嗎?”
我抓著頭倒下去,連駱安歌都認為我是瘋了,還有誰會相信我?
可是我就是有預感,那個女人就是李萬秋,她一定是對夏琪了什麼,否則夏琪不可能會自己拔掉呼吸機。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駱安歌看我的樣子還以為我是頭疼,他抱著我:“寶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
我扶著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駱安歌,求你了,你去幫我查一查,這件事一定和李萬秋有關。或者,你幫我去查一查,當初是誰幫江福海辦理的保外就醫手續。”
他忙不迭答應:“我去,我去,你乖乖的啊。”
我劇烈咳嗽起來,他趕忙抽了紙巾給我擦嘴,然後我就看見自己咳出來的全是血。
隻是零點零一秒,在駱安歌現之前,我趕忙把紙巾塞在被子裏,然後忍著咳嗽的衝動躺下去。
駱安歌出去後湯川秀就進來了,他眼睛紅紅的,走到床邊輕輕抱住我:“阿憂,你別嚇哥哥啊。”
我躲在被子裏的手死死捏著那張紙巾,笑了笑:“沒事,就是咳嗽,以前也是這樣的。”
他流下淚來:“妹妹,哥哥很害怕,你真的沒事嗎?”
我搖頭:“沒事,姨呢?”
“她去幫你熬粥去了,哭著走的。你真是不讓我們省心,非得嚇死我們。”
到死我突然紅了眼眶:“哥哥,我最好的姐妹,死了……以後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拍著我的背:“別怕,你還有我,有姨,有爺爺,我們愛你。”
駱安歌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著幾張紙,我跳下床衝過去搶過來,看了一眼就癱軟在地。
駱安歌一把抱住我,把我抱到床上,我死死揪著他的衣領,不斷問:“是真的嗎,是真的嗎,駱安歌,是真的嗎?”
他有點無奈:“勿憂,明明是你叫我去查的,怎麼現在卻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蒙著臉:“為什麼,為什麼?”
李萬秋的電話打不通,江城幻的也打不通,我六神無主坐在那裏,突然看不明白這個世界了。
明明是你李萬秋搶了夏琪的男朋友,明明是你李萬秋的媽媽差點撞死了夏琪,明明是你李萬秋的公公用那樣齷齪的手段摧毀了夏家,明明夏家的人已經遠離你們了,為什麼你們還是不放過她?
你們都是魔鬼,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駱安歌摁住激動的我:“好了好了,這些隻能證明李萬秋幫江福海辦理了保外就醫,證明她到了香港,其他的什麼也證明不了。”
我咬牙切齒:“你知道李萬秋在哪裏嗎?”
李萬秋打開門的時候愣住了,看見怒氣衝衝的我,她顫了一下,不敢看我們。
我推開她走進去,坐在沙上,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我怕我會衝進廚房拎把菜刀砍死她,然後分屍烹飪什麼的。
李萬秋走過來,坐在我身邊,輕聲問我:“怎麼來了,喝茶嗎?”
我看見茶幾上有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還有一盒女士香煙,煙灰缸裏的煙蒂還冒著煙,我想也沒想就端起咖啡潑在李萬秋臉上。
她頭上臉上全是咖啡漬,她沒動,張嘴喊我:“闌珊……”
我又一巴掌扇過去,我痛心疾問:“李萬秋,我知道是你,我隻想問你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逼死夏琪?”
她抹一把臉,看著我:“我沒有逼她,我就是去看她,跟她了會兒話。”
我捏緊拳頭:“你們什麼了?”
她笑起來:“沒什麼,就是聊了聊何俊熙。”
我把手裏的咖啡杯重重地砸在地上:“還不實話是嗎,何俊熙有什麼好聊的?李萬秋,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你讓我明白什麼叫做最毒婦人心。我們三個認識以來,夏琪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吧?處處讓著你,可是你呢?”
李萬秋現在反倒鎮定下來了,她抽了紙巾擦臉,看著我:“那好,那我們就來論一論,她好在哪裏?”
我現在也鎮定下來了,既然她要演戲,那我就陪她演到底。
“初中時候我就喜歡江城幻,可是夏琪怎麼的,她江城幻是花花公子靠不住,可是她自己卻跟人家好上了。到了高中我跟文淵好,她又跳出來,指責文淵配不上我。我就想,她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她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就因為她比我漂亮,就因為她家比我家有錢?所以我蟄伏不動,等待一個最恰當的時機,我要給她重重的一擊。於是我去勾引江城幻,原本以為會很困難,誰知道這個草包那麼容易被誘惑,我隨便勾勾手指,他就迫不及待爬上我的床……”
我打斷她:“夠了,李萬秋,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後來我們和好,你也是別有用心吧?”
她笑起來:“我要是不別有用心,夏琪會準許我時時來香港嗎,我會見得到何俊熙嗎?”
我驀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地問:“你是為了何俊熙?你喜歡何俊熙?”
她不話,隻是自顧自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夾在指尖,微微仰頭看我:“你呢?”
我仿佛可以料到李萬秋跟夏琪了什麼了,我隻是實在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工於心計的人,會有如此心如蛇蠍的人。
我覺得夏琪死得好冤,死在李萬秋這種人手裏,簡直是人生最大的侮辱。
我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問:“你就是告訴夏琪,你一直愛何俊熙,之所以會跟我們和好,完全是為了何俊熙是不是?”
但是不至於啊,以夏琪的智商和情商,李萬秋這麼幾句話,完全對她造不成什麼影響,李萬秋一定還了別的,而那些我猜不到的,才是對夏琪造成致命打擊,讓她連活下去都放棄了的。
我不敢想下去,隻是很憤怒,徹底的憤怒了,我一把推倒李萬秋,抓著她的頭往衛生間拖。
憤怒完全操控了我,我完全沒顧忌到自己懷著孕,也完全沒顧忌到李萬秋可能會被我打死,我就是很生氣很生氣,生氣得像是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
李萬秋甩開我,她指著我,氣喘籲籲:“伊闌珊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你敢打我?”
我被她甩得撞在門上,可是我不覺得疼,或者我覺得心灰意冷,隻有一個念頭支撐著我:夏琪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去。
李萬秋意識到我的瘋狂,她拔腿就跑,跑到茶幾邊拿起電話,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撥出去,就被我扯著頭摔到地上。
手機摔出去,摔到門邊,四分五裂。
李萬秋尖叫著來抓我的臉,可是我避開了,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能在避開她的同時抓到了沙上的一截瑜伽帶,然後我快把李萬秋反手綁起來。
就在這時候,李萬秋突然蜷起腳,踹在我肩膀上。
我踉蹌了一下,連連後退,然後跌坐在地上。
肚子立馬疼起來,可是我顧不得了,我就想打死她,為夏琪報仇。
李萬秋看我竟然還能搖搖晃晃站起來,而且手裏拿了水果刀,她嚇得尖叫起來,大喊著救命。
其實一開始我是有理智的,我覺得我不是警察不是法官,我不能因為夏琪的死跟李萬秋有關我就殺了李萬秋來報仇。
可是現在我徹底昏了,我隻想用手裏的水果刀殺了李萬秋。
我舉著刀子一步步走近,厲聲問:“李萬秋,你到底跟夏琪了什麼?你知道我的身手的,你也知道駱安歌的本事,就算我殺了你,也是正當防衛,你信嗎?”
肚子絞著疼,疼得我冷汗都下來了,我一步步走過去,一腳踹在李萬秋肚子上,我還覺得不夠,抬腳踩住她的手掌。
然後我微微彎腰,用刀子抵著她的臉:“你要是不,我就劃花你的臉。”
她最在乎的就是那張臉,聽我這麼一,她哭起來:“闌珊,我,我,刀子不長眼,你先把刀子拿來。”
我悶哼一聲:“少廢話,不就死。”
她閉上眼睛:“我,我……我就是告訴夏琪,我跟何俊熙上床了,我還給她看了視頻,我還告訴她孩子是何俊熙的……”
我痛心疾到了極致:“李萬秋,你怎麼那麼卑鄙齷齪呢?”
她一害怕,就了實話:“那視頻是我偽造的,用來騙夏琪的。”
我拿開刀子,在李萬秋鬆口氣的表情裏,我突然把刀子朝著她的胸口插去。
尖叫聲響起來,刀子插在她的胸和手臂的縫隙裏,定住了衣服。
我慢慢站起來,一字一句:“李萬秋,我不殺你,因為我嫌髒。你知道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嗎?那就是毀掉她最在乎的東西,或者人。你最在乎誰?肯定不是江城幻……我想我知道了,李萬秋,我要你隻要活著的一,永遠活在內疚和害怕裏,我要你生不如死。”
其實我是瞞著駱安歌出來的,我先是騙了湯川秀,他不明所以,幫著我一起騙了駱安歌。
我獨自一人過來找李萬秋,本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可是現在我想通了,殺了李萬秋又能怎樣,夏琪也活不過來。
我要的是李萬秋和江福海不得好死,我要他們活著比死了還難過,我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門就在這時候被踹開,駱安歌和湯川秀飛奔進來,倒下去的瞬間,駱安歌抱住了我。
我笑起來:“駱安歌,對不起,對不起……”
駱安歌冷冷地掃視了現場一眼,然後看著我:“伊闌珊,你以為對不起就完了麼?我警告你,孩子要是有個什麼,我殺了你。”
我哭起來:“駱安歌,你殺了我吧,夏琪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白我兩眼,歎口氣:“先去醫院,你給我閉嘴。”
進了電梯我終於覺得不對勁,我好像出血了。
我嚇得哭起來,駱安歌一聽比我還緊張,把我放下來,就要來解我的裙子。
我背對著他,拉開裙子一看,真的出血了。
到了醫院,我死死抓住駱安歌,我嚇得不出話來,要是孩子出什麼意外,該怎麼辦?
他握緊我:“寶貝,沒事,沒事的,就是一般的檢查,我陪著你呢。”
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睛也紅了,我更加害怕起來:“駱安歌,對不起,對不起……”
他彎腰堵住我的唇,我被他吻得呼吸不開,老半他才鬆開我,跟我額頭相抵:“寶貝,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整個過程我大氣不敢出,絲毫不敢動,好在駱安歌被允許進去陪著我,好歹緩解了一下我的情緒。
各種檢查之後,醫生告訴我們:“駱太太就是跌坐在地上那一下導致出血,現在已經止住了。但是駱太太嚴重營養不良,必須保胎,否則很危險。”
駱安歌點頭:“我們聽醫生的。”
然後我就住下來,這一次倒是學乖了,每除了睡覺,就是喝湯。
最難受的就是駱安歌不理睬我,他一整的在醫院陪著我,可是他就是不跟我話,也不看我。
這時候我就憋屈得慌啊,我都知道錯了,道歉了保證了求饒了撒嬌了,你怎麼就是不理我呢,真是氣。
湯川秀來了幾次之後,偷偷問我:“他還不理你啊?”
我點點頭,覺得特別委屈:“哥哥,我知道錯了。”
他無奈地聳聳肩:“我可沒辦法,這件事還得靠你自己。”
晚上的時候駱安歌坐在沙上看文件,因為我住院的緣故,朱邦帶著重要文件從康城過來。
於是氣氛有點微妙,誰也不話,全場隻剩下翻文件的聲音。
我咳嗽了一聲,喊:“我要上廁所。”
朱邦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駱安歌,最後無奈地保持沉默。
我又喊了一遍,可是駱安歌根本不看我,他使了個眼色,朱邦走到門口跟護工交代了什麼。
護工進來扶著我進衛生間,我氣哼哼的坐在馬桶上,委屈得哭起來。
連續三了,駱安歌都是這樣,人在病房裏,可是我提出要求的時候,他都叫護工代勞。
我知道他生氣,為了我騙他生氣,為了我要去死生氣,為了我不通話生氣。
我哭得不可抑製,眼淚鼻涕全流出來,我扯了紙巾擦鼻涕。
我氣衝衝走出來,走到駱安歌麵前,一把搶了他的文件狠狠砸在地上,然後問:“駱安歌,你到底想怎樣,給個痛快話。”
駱安歌沒看我,隻是對著朱邦使個眼色,朱邦自然是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裏的,於是撿起文件拎著公文包就出去了。
門關上後,駱安歌終於斜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