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興波就說，我一個管倉庫的不是做生意的，哪來電話機賣？
這來人也不介紹自己，就說下了班一起去喝幾口，生意不成情義在，都是江南人，他想交老餘這朋友。
餘興波確實比來人老，餘興波都快要五十了，而來人才剛四十出頭的樣子。餘興波聽說請他喝酒，就高興地接受了，說，哪能讓你破費呢，還是我來請你吧。還有一刻鍾就下班，你等等。餘興波知道，就是他真心請來人，來人也不會同意要他買單，他這樣說也就是說的客套話。他隻所以想跟這來的陌生人一起去喝酒，其實他心裏是有小九九的，這要吃飯喝酒的時候他才會說的秘密。
現在是江南的冬天，外麵有些冷靜。街麵上的人們都是縮著脖子的。寒風刮在臉蛋上很不好受，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往臉上割。
下班兩個人離開郵電局時，別人看到還以為是兩個老朋友老熟人在一起，出門時遇到同事餘興波也是會打個招呼，來人也就跟著臉上堆著笑。
出門沒有走上十分鍾，就有一家很不錯的小餐館，餐館的名字也取得好叫東風酒店。
進到酒店，因是兩個人，服務員就安排兩人坐了卡座。服務員遞來菜單，來人就隨著點了幾個菜，還要了一瓶江南特曲。
服務員領了菜單便各人給上滿了一杯茶水，就忙著做她的事去了。
來人這時就自我介紹了起來。他說他姓譚，是做通訊器材生意的，店鋪就在江南市區西門的一家街麵，並將店裏的電話告訴了老餘。說他知道郵電局經常搞活動贈送話機優惠什麼的，他就想買下還沒有送出的多餘話機。這樣做誰都不吃虧，賺幾塊錢花也就為了多喝幾杯子酒，你不賣掉留著也是個禍根，說不定哪天清倉就給上繳了哈。
老餘說，這電話機是有送的，但這從來都是有數量的，進出都是有手續的，這哪能有多啊。你要是真想要，我跟供應上說說，要他多進貨過來，你在他這裏買不就得了。
這自我介紹姓譚的說，這行啊，你隻要有貨，我提現錢來拿就是。
大約半個多月後，這做通訊器材的譚老板又來到了餘興波這裏。
餘興波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他管郵電電信倉庫都管了七八年了，是一個老倉庫管理員了。他所管的倉庫，可以說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從來沒有過差錯。本來這管倉庫按規定也是要兩個人經手的，可市話科閆科長認為這老餘很負責，不會有什麼事，多一個人還多一份開支，就沒有要增人，進貨出貨單也就是科管理員驗證一下。
這老譚說他是做通訊器材生意的，一點不假。為這餘興波專門到這老譚說的店鋪這裏來回看過好幾次。有兩次趁著老譚不在店鋪裏，他還進去看過了營業執照。這營業執照上寫的就是譚根雲的名字。他知道，這老譚一定會來局裏找他的。所以餘興波就等著這老譚來。
今天見老譚果真又來了，就笑嘻嘻地要老譚在倉庫辦公室坐坐。
倉庫是有辦公室的。這倉庫辦公室就在倉庫的外間，要進倉庫必須經過這辦公室。辦公室的側門邊還有一間雜屋，是老譚用來放與倉庫無關的東西的。進辦公室有鎖，再進到倉庫又有一把鎖倉庫的大鐵鎖。按照市公安局的要求，在倉庫進門處和倉庫裏麵都還安裝了監控探頭，有人進出是被攝入到了探頭裏的。
老譚說他近期有一個大客戶要一百部電話，可他手上隻有六十部，還少四十部。加上店裏麵平時要零售的，這就要少五十幾部。他想先從老餘這裏借五十部電話，他按批發價付全款。不管他生意做不做成，他都不會要求退貨。
餘興波在心裏早就估摸好了，就是要跟這老譚做這業務也要小心又小心，千萬不能被他給抓住了什麼把柄，露出他的什麼馬腳。就說，他這裏已經跟供應科說好了，供應科同意多進貨過來，也不賺錢，就什麼價進就什麼價出，要他過一兩天的晚上來提貨。並要老譚租個車子來，說這樣更安全，也免得遭人誤會。
按照供應科提出的電話機價格表，餘興波按每部電話一百一十元讓售五十部電話給老譚，老譚也一次性付清全款給老餘。
按當時的工資收入，餘興波一年的總收入都隻有不到五千元。而這五十部電話款就占了老餘一年的總收入還要多。
有了第一次的甜頭，按照一個人的貪婪和僥幸心理，他幹了第一次他就會想幹第二次。從他個人而言，是沒有誰會懷疑他餘興波會幹這不損公即肥私的買賣的。所謂不損公，這些電話本就是要送人的，他餘興波隻是將這用戶沒有要的電話賣給了做生意的人。
市話科機線員安裝電話，送不送話機給用戶都是要將工單退回到餘興波這裏的，由餘興波負責統計送出電話機數量，然後交科管理員上報給局財務，這樣就能將送出電話機款與供應上的發貨對賬後銷賬。
餘興波原沒有想到電話機會有人來買的，他隻是有心有意地將送出的話機多造了一些單冊，多留出了一些放在倉庫裏。他做這手準備主要是擔心用戶有要求要兩部的，或者是有朋友親戚要這話機的，他這裏就好有貨。這樣一來，他倉庫裏多出的話機就有上百部。
餘興波管倉庫都管了這些年了，在倉庫裏將多出的話機搬運到他辦公室的雜屋他是有辦法的。他就是大白天在倉庫裏做這活都是理所當然，話機搬進搬出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加上餘興波是要對方租了三輪機動車來拉的，所以餘興波所辦的事可說是人不知鬼不覺。老餘知道，這老譚這批貨賣完後還會來找他的，所以他早早地把這第二批貨也就準備好了，就隻等著老譚來聯係他了。
果不出所料，三個月後，譚老板又來找餘興波要買話機，這次要的數量還大，要一百部。餘興波就說，那要等幾天，他要先跟供應上說好，要老譚下周時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