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遇安撐著手,手臂顫抖不已,不,她如遭鞭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在顫抖。
她匍匐在床上,臉埋進枕頭裏。
她的頭發灑在他的枕頭之上,糾纏著男人難以形容的清香。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體如同他和她的相互膠著,彙聚出了最原始,有如生命之初啟蒙的嗅覺。
她貪婪地,大口地呼吸著,那味道伴隨著男人低沉的、急促的喘息電流一般揉碎了她的身體。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
當全身的機能都達到了極限而變得無重量時,世界無聲了,而她沉溺其中。
祁樹如同深山野林的野獸,捕捉到了獵物,忘乎所有,隻顧嘶吼著出擊、製服,抽筋剝骨地吞進肚子裏。
那埋葬經年的情感、那困厄於獸籠裏淒激而熾烈的情感。終於,決堤而出。
被她纏裹著的那極致的快感,囚禁了他。他低吼著,聲音壓迫著空氣,到處都是。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童遇安變得呼吸困難,出現了窒息感,人似乎走到了死亡的邊緣。
她忽然清醒了,她站在那界限之端,再多一點點,隻要再多一點點。她就能逃離這非人的世界。
她等待著,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她偷偷地呼喚那個人,她偷偷地呼喚那個名字。笑著呼喚。哭著呼喚。
然而,下一個瞬間,她被人硬拽回去似的,她想要掙紮,卻又無力,很快,被壓迫到了極限的她大叫了一聲。
下一瞬間,她回到了現實。
童遇安癱倒了,祁樹躺在她身上,緊緊抱著她。
他迫切想要的,所追求的,不過現在這個時間。
過了一些時候。
手機響了。
攪亂了空氣。
是林止。童遇安要接,祁樹搶了過去,扔到一旁。
童遇安眼神冷澀,看向祁樹。
祁樹心裏憋著團火,臉色深沉下來,進而眼中現出了憤恨。
童遇安扇了他一耳光,冷淡道:“那是我弟弟。你敢恨他,就別想著我能跟你睡。”
祁樹把臉擺正看著她,雖然他麵無表情,但是眼睛深處隱忍著一股對峙的力量。
童遇安打了他的那隻手有些發熱。她轉過頭,撿回手機。
手機已經不響了。
童遇安回撥,很快接通了。
她回答林止:“朋友家裏。”
電話那頭的林止呼吸變重,說:“祁樹家裏吧?”
童遇安沉默。
“艸!”林止怒吼一聲。童遇安聽見踹翻凳子的聲音。
祁樹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脖頸間,和她一起聽著林止的聲音。她頓了一下,抬手愛撫地撫摸他的耳朵。
——睡了?說話!
他憑什麼?
童遇安,你真犯賤!
真髒!
他在嗎?
祁樹。
她是誰?
她是誰的?!
你不知道嗎?
你有什麼資格碰她?!
她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你看不到嗎?!
童遇安說:“我現在回去。”
然後,她掛了電話。
室內歸於平靜。
祁樹緊緊抱住童遇安餘熱未退的身體,溫柔地撫摸著後背。
夜太靜,靜得好似囚禁於一個小塔。
童遇安呼吸漸重。
“阿樹。”她在叫他。
他們抵著額頭,祁樹嗯了一聲。
內容不重要,兩個人說說話就好。
童遇安說:“我懷孕怎麼辦?”
祁樹不假思索:“我娶你。”
童遇安抿起嘴唇,頭緒轉換得有點快,說:“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祁樹一直看著她,看不夠那樣。聽見她的話,他那黑眸鍍上星星點點的遐思。
“女孩,像你的。”他說。
她埋臉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溫暖。
也許是她比較清瘦,那觸感小小一個,他似在抱著從前那個尚未長大的她。
祁樹的胸膛輕輕起伏著,他一句話都沒有,抱著她是那麼的緊。
兩人雙腿交纏,下身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數年間像一寸厚的氣流一般纏裹著他的恐懼,痛苦,都從他身上徹底消失了。
由這一刻開始,他不再否定曾經的一切。
童遇安隻那麼掙紮了一下,祁樹就已抱得她動彈不得。
“祁樹。”她喊了一聲裝睡的人,“我要走了。”
祁樹直接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我要走了。”這平淡無奇的四個字,砸到他身上,就是熊熊燃燒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