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元測驗的成績出來了,祁樹進步了十名,從班級三十八蹭到了二十八。林倬最高興,帶他外出兜了半天,便將他哄回家裏住了。
林澤時常覺得家裏多了棵樹,樹的表麵都是看不清,理不透的紋路,裏裏外外,同樣堅硬。每個人都想站到樹蔭下乘涼,向其訴說,但是,千言萬語砸過去,樹一如既往地安靜,木訥,無一絲反應。
開始時,他鬱悶,久而久之,他習慣了那一份有力的沉默。
林澤接好球針,開始給籃球打氣,林思家進來了。
“祁樹呢?”
“房間。”林澤抬起頭,有些出奇,“你找他?”
林思家抬了抬手中的相機,說:“他問我要相機。”
林思家喜歡攝影,暑假,寒假都會跟著童樂外出拍攝。每年她的生日,童樂給她的生日禮物都是最新款的相機。昨天,祁樹突然問她借相機,說是想拍點東西。她說幫他,他說想自己拍。
祁樹走出房間。
“諾,相機和使用說明書。”林思家遞給他。
祁樹接過,說:“謝謝。”
林思家說:“那天你幫了我和我弟弟,謝謝你。”說著,她對祁樹點了點頭。她是個愛憎分明的孩子,她覺得祁樹隻是孤僻了一點,人是好的。
祁樹與她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林澤說:“哥,跟我去打球吧。”
未等祁樹作答,高跟鞋的聲音傳來,接著是溫予的聲音:“好啊,阿樹,你整天不是學習,就是跟著童遇安到處亂轉,你是男孩子,多跟弟弟去打球,認識朋友,才是好的。”
循聲看去,溫予一襲紅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體,分外妖嬈。林思家眼睛盯著,隻覺得她這個伯娘越來越年輕了,身上甚至散發著少女的美妙韻味。
林澤眉頭微蹙,說:“媽媽去哪兒?”
溫予微笑道:“去聽音樂會。”
話音剛落,祁樹忽然囈語般道出一句:“跟她,很好。”
三雙眼睛看向他。
祁樹抬眼,麵向無聲的三人,薄唇緊抿。
夕陽西下,籃球場被橙黃色的光線籠罩。
林澤一個人在打球,也沒叫朋友們一起。
祁樹不來,說是有事要做。林澤很鬱悶。除了以前對童遇安死皮賴臉了一點,他從未試過那般討好一個人。
心口憋著一團氣,林澤把手裏的球往後一拋,不打了。倏然間,身後傳來一聲低呼。
林澤回轉身,隻見童遇安捂住額頭,籃球從她麵前彈跳著走遠。
砸到了?要不要這麼準?意識到了這一點,林澤拔腿衝了過去。
童遇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鼓起勇氣走近他,額頭便吃了他一球。
好疼。
好暈。
林澤拿開她的手,隻見她額頭上一抹紅腫。“你跑我身後做什麼?”他擰眉看她,語氣冷厲,簡直是向她發脾氣。
童遇安好委屈,額頭又痛,於是怒目而視,說:“因為我不知道你腦袋後麵也長眼睛。”
林澤冷著臉,說:“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後。”
童遇安把頭扭向一旁,鬱悶片刻,對著遠山喃喃自語:“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你砸,被你欺負。”
林澤說:“我沒想過要再欺負你。”
童遇安莫名來氣,視線回到他臉上,說:“不欺負我了,所以覺得我不好玩了?所以要把我當作透明人?”
林澤看著她,一雙澄澈的眼睛分外凜冽。他冷淡道:“多餘的,不要臉,不想看見你,不想跟你有關係,誰在乎,你說的。我確實是個混蛋,所以,我不想丟人了。”
童遇安無話可說了。
黃昏,籃球場,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沉默。
過了一些時候,童遇安吸了一下鼻子,溫糯地開口:“現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