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夏天來了。
溫予又給兩個兒子寄來了兩大箱衣服,玩具以及課外書。近半年,每隔兩個月她都會把自身對於兩個兒子的愧疚“沉甸甸”而又“貴重”地裝進箱子裏,送給他們簽收。
當初林倬叫她拿上存折,也就是林遠歸還的三十萬以及其餘幾萬存款。她不要。她說她回家了不缺這點錢,叫他用作孩子們的撫養費。
如今看來,她是真的不缺這點錢。
關門關窗關燈,屋裏一片漆黑。
五個孩子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鬼片。
電視的冷光照在臉上,月黑風高夜,電話響了,女主角從睡夢中驚醒,摸來聽筒接聽,給她打來電話的是去世多年的丈夫。
“啊——”
童遇安和林止一個抱哥,一個抱姐,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
這邊,家裏的電話真的響了。
這回,林思家他們也忍不住驚叫出聲。
緊接著,黑暗中腳步聲傳來,一個黑影漸近,尖叫聲此起彼伏,整個房子都震動了。
下一秒鍾,燈開了,滿室亮堂。
林倬輪番看了瞬間平靜,若無其事地看電視的幾個孩子,搖著頭笑了。
電話還在響。
林澤拿起聽筒接聽。
是溫予。
每個星期五,溫予都會循例打來電話詢問近況。
“看電影。”林澤回答著母親的問題,看向父親,父親與他對視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祁樹對林倬道:“吃飯吧。”
林倬笑笑,低聲道:“局裏聚會,我吃過了。”
林思家看到林倬充滿血絲的眼睛,說:“伯父你喝酒了。”
“一點。”林倬說。
童遇安軟聲軟氣道:“叔叔你辛苦了,早點洗澡睡覺吧。”
林倬笑著點點頭。“好。”
看著伯父拾級而上,那高大的背影看起來那麼的疲憊。林止抬手擋住嘴,對童遇安耳語:“我覺得伯父笑得很假。”
童遇安抿起嘴唇沒說話,瞄向林澤,他和他爸爸不一樣,他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媽媽給你和哥哥買的衣服合身嗎?我想你們應該長高了一點,外婆說了,買長一點穩妥,萬一短了,穿起來奇怪……”
林澤冷淡道:“沒有拆開看過,不知道。”
電話那邊的溫予頓了一下,換上輕快的調子道:“那你和哥哥現在去試試,順便量一下身高和尺寸告訴媽媽,好嗎?”
“不用,不合穿的話,爸爸可以帶我們去買。”
聽言,溫予有好幾秒鍾沒有聲音。
“對了,那些玩具,我和哥哥已經不玩了,你以後不用買了。我們覺得一起做家務,一起做運動更有意思。爸爸一有時間就會帶我們打籃球或者外出。上個周六,公安局舉辦體育運動,爸爸帶我們去看了。爸爸踢足球,贏了,超帥。現在我們喜歡踢足球……”
明明隻是閑話家常,從林澤嘴裏吐出來卻像打戰,充滿攻擊性。
覺察到了這一詭譎的氣氛,童遇安他們都變得過於安靜,眼睛盯著電視,但是誰也沒有看進去。
這時,林澤突然起身出門了。
林澤在紅碧桃下的石桌上坐定,兩腳踩著石凳,盯著麵前輪廓模糊的樹影。
良久,林澤深吸一口氣,說:“爸爸媽媽離婚了,對嗎?”
溫予聽言瞬間哽咽:“對不起,兒子,對不起……”
林澤很平靜,停頓數秒,如是說道:“媽媽,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爸爸這邊。我們過得很好,沒有因為媽媽不在而變得糟糕,可能是因為媽媽在的時候,也不在乎我們的感受。如果你能愛我和爸爸多一點,你就不會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