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爬上李府的鍾樓,雙手撐在木欄杆,探出半個身子觀看京師的大街巷。
鍾樓的高度僅次於奉殿和清寧宮,又能近距離俯瞰熱鬧的京師,是很多官員拜訪李府的首選之地。至於建造在水中的水晶宮,則成了京中閨秀的聚集之地。
正月初一的大街行人並不多。大家都擠到茶館、酒樓、戲樓之類群聚的地方。鹽法的變革直接關係到千家萬戶,百姓們無人不關心。
除了優哉遊哉的行人,朱壽瞧著裝飾豪奢的幾輛馬車往返於官員府邸。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朱壽嘴角掛著譏諷。
鹽商和官員勳貴各取所需,挖著大明的牆角壯大自家。一旦打破平衡,他們的合作便成了泡影。沒有權貴的支持,商人們如同洪武朝的沈萬三,就是待宰的羔羊。
樓梯處傳來穩健的腳步聲。
“太子殿下很得意?”李東陽言語沉穩,迥異與附和同僚的急躁。
作為弘治朝有名的能臣,又曾深入分析過太子的性格秉性。聆聽聖旨的時候,他就已摸清太子背後的打算。
朱壽捂著胸口作哀痛狀:“泰嶽大人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為了根治大明的病患,婿把內行廠一半的利益主動分享出去。送給別人的時候,婿還要裝得非常大方。婿心裏苦啊~”
“……”李東陽猛吸一口氣,心累的沒力氣罵人。他唯一估算不到的,是太子的無恥程度。
“殿下口口聲聲稱呼微臣為‘泰嶽’。微臣倚老賣老,多一句嘴。殿下把西廠和內行廠的作坊劃撥皇家商行前,可曾給幾位公公遞過話?”
朱壽挑挑眉:“太監是皇家的家奴,哪裏需要經過他們的同意。”
內行廠和西廠有今日的成就,離不開係統的幫助。劉瑾和張永不過是能力出眾的管理者。沒有他們內行廠和西廠也會發展起來。
“張永從殿下出生起便跟著,忠心無二。有點情緒很快能想開。可劉瑾非常人。”
李東陽正色道:“微臣詢問過教授內書房的老翰林。十來歲的劉瑾在內書房讀書時,已展露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性子。內宮爭權失敗幾死,他跪在李廣腳下盡一切諂媚之手段,隻為獲取東山再起的機會。殿下把他從內行廠調往西廠,要不是微臣暗中做手腳,他差點把張永拉下馬繼續掌控內行廠。殿下對此人不可不防。”
“本宮受教了。”朱壽撇撇嘴不置可否,“新年伊始,我們不談政事。本宮想讓大舅子留在土默特部看著些,估計近些年無法在泰嶽膝下盡孝。嫂子過世多年,無一子半女留下,甚是遺憾。大舅子也該續弦了,能早日讓泰嶽含飴弄孫。”
“殿下可有好人選?”李東陽神色古怪。太子殿下真把自己當李家的女婿了?
朱壽搖搖頭:“婿哪能插手大舅子的婚事。不過是大舅子在河套看上一戶人家的女兒,就差私定終身。老師來電,這戶人家和白蓮教有點牽扯。本宮不知如何處理為好。”
李東陽倒吸一口涼氣,真想打死坑爹的兒子。
麵對太子咄咄逼人的目光,李東陽服軟。“微臣願為殿下鎮守安南。”
“泰嶽大人安心,即便大舅子看上的人是白蓮教的教主,本宮也能把她扔上大舅子的床。”朱壽拍著胸脯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