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場大雪把京師點綴得分外妖嬈。
雄雞打鳴,五城兵馬司的衙役吆喝著環衛所傭工,一起清掃出京師的各條主幹道。各坊的商鋪、家宅的房頂站著人,正在把積雪推下屋頂。
“可惜了紫禁城銀裝碩果的美景。”楊廷和看著宮裏的禁軍清除宮殿頂上的積雪。積雪掉落在地,露出各色琉璃瓦。破壞了一副秀美的冬景圖。
劉健淡淡地瞥向他:“楊大人有空閑再次感傷良辰美景,不如關心一下此次大雪是否壓垮民房、氣寒冷之下是否有百姓凍死?”
楊廷和神色一斂,態度誠懇地拱手受教。
“有沼氣取暖,有棉衣蔽體。房屋塌了能用臨時板房頂一頂。再不濟也能去養濟院躲避。”屠滽緩和氣氛,“陛下重視民生,下頭的官員們會盡心盡責的。”
劉健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王院判下了‘時日無多’診斷。
劉健的老妻同兩位孫子從河套趕了回來。劉健堅持要等新皇回京,不肯回家休養。他抓住最後的時日,整理五府六部的章程,根據實況提出修改意見;時不時麵見弘治帝,聊聊新皇;指點幾位內閣如何處理棘手的事;甚至還給遠在遼東的汪鋐,留了厚厚一本的為官經驗集錦;
“陛下是為民著想的好皇帝。可老夫總放不下心。”劉健苦笑。家裏兩位孫子都沒讓他如此的操心過。
這話大家不好接。
梁儲瞧了眼角落的落地鍾:“快要辰時了,該去文華殿主持早朝。”
劉健擱筆,把寫了數百字的奏折塞進衣袖,帶頭前往文華殿。他終於開始動手寫奏章。給新皇的奏章內容該些什麼,這讓他糾結了很久。昨日遼東報信,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方子。劉健終於決定寫什麼內容了。
“年後的恩科不得出岔子。”劉健揉揉額頭,“陛下曾經戲言不準商人子弟科舉。商人們怕了,給遼東災區捐了不少的錢糧。此次還是同往常一樣。除了‘娼、優、隸、卒’及其子孫,其餘人都可入考。但商人們生怕陛下將來改變主意,讓識字的孩子都報了。商人們有錢,別出舞弊的亂子來。”
科舉取仕是一條非常完整的考試鏈,不單指金榜題名的會試。學子們需要在地方先報考童試,接著縣試、府試,全通過了才算是秀才。秀才是算是正式的讀書人。中秀才之後,需參加鄉試。過了鄉試便是舉人。舉人需要參加會試、殿試,入選前三甲算進士。到了此時,方可算正兒八經地踏上官途。
妄動科舉任何一環都會出亂子。不是陛下拍拍腦袋,不讓入考就不讓入考的。陛下也該管管自己的嘴了。劉健心想:這條要寫進奏折。
禮部尚書石瑤起身應下:“下官必當嚴防舞弊事件發生。”
“皇家研究院的考核,我等隻管考場紀律。”劉健頓了頓,“一切規章製度按照會試進行。”
“下官明白。”石瑤道。
劉健點了點頭,笑問馬文升,“老家夥,弄好你們的軍校招生考試了嗎?”
馬文升扭過頭“哼”了聲。在京的軍機處大臣隻有三人,下屬參謀部等大部分的人手先後去了遼東,他們隻能保證招生正常進行。至於校舍、教材、教員等其它事情,讓新皇回京了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