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峰觀天台。
觀天台是在天機峰的最高處的一處有十數丈方圓的平台,平台三側麵臨絕崖,隻有東向有三百六十級石階直通觀天台。玄流精於各種術數,在天機峰設有觀天台也就不足為奇了。
石敢當拾階而上,直抵觀天台。嫵月、藍傾城,以及嫵月身邊那一直蒙著麵紗的年輕女子跟隨於石敢當的身後。嫵月已在石敢當身上下了毒,當然不會擔心石敢當會有什麼異動。
對石敢當來說,登上觀天台並非是第一次,當他還是道宗宗主的時候,就常常登上觀天台。不過,這一次登上觀天台的感覺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已不是道宗宗主,更重要的是,道宗已不再是昔日的道宗。
高處不勝寒,峰頂上涼風習習,沁心入骨。放眼四望,夜色蒼茫,映月山脈自西向東延綿不絕,起伏無定,連八狼江也可以收入眼底,站在此處看八狼江,就有如一條銀帶,在夜色中輕盈舞動。
天地何其廣袤,而在目力所能及的天與地之外,更有無限蒼穹。與無限蒼穹相比,一個人的存在實在太渺小了。
石敢當緩步走至觀天台北側的倚欄前,向遠方望去,禁不住心中感慨,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當他走向倚欄的時候,藍傾城似有擔心,沒等他有所舉措,嫵月已以眼神暗示他不必多慮。她知道藍傾城是擔心石敢當會突然跳崖,對藍傾城來說,若是石敢當突然縱身跳崖,那結果無論是生是死,都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若是死,自不必說,藍傾城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若是生,那麼石敢當就有借機逃脫的可能。
事實證明嫵月不愧為最了解石敢當的人,石敢當隻是在倚欄前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就緩緩地轉過身來。
“石敢當,你不要再拖延了,若能察知天瑞重現的方位,對你、對我、對道宗都沒有壞處。”藍傾城有些急不可耐地道。
石敢當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你們先暫且避開吧,待我求問天象已畢,自會將結果告之於你們。”
藍傾城如何肯輕易相信石敢當?當下冷笑道:“你莫忘了你是我們的階下之囚,我等是不是該離去,還輪不到由你說了算。”
石敢當毫無表情地道:“你好歹也算是道宗的人,難道不知求問天象應當心境清明?偏偏我石敢當並無博大胸襟,尚不能對有仇隙之人在身側可以不聞不問。”
藍傾城脫口怒道:“你……”
讓石敢當單獨一人留在觀天台,藍傾城絕對不放心,就算知道石敢當已服下嫵月的毒物也是如此。但他畢竟是今日道宗宗主,更知道石敢當所說的是事實。他與石敢當之間的矛盾自不待言,而嫵月與石敢當之間則是愛恨交織,他們兩人若留在觀天台,的確會讓石敢當分神,無法進入物我兩忘、一心求問天象的狀態。
所以藍傾城話至一半,又戛然而止了,一時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嫵月道:“石敢當,我這弟子與你是第一次謀麵,而且她入我內丹宗不久,可以說與你是無怨無仇,讓她留在觀天台,你應該無話可說吧?”
石敢當看了那蒙著麵紗的女子一眼,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並不能真正地相信我會盡力求問天象,那就依你之意吧。”
藍傾城對隻留一名內丹宗的女弟子在這兒仍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矛盾。再說嫵月既然隻帶這年輕女子一人在身邊,說明她對這年輕女子還是頗為看重的,想必這年輕女子也不是泛泛之輩。
這麼一想,藍傾城也不再堅持了。
藍傾城下了觀天台之後,立即著手部署親信人馬嚴加防範,以防石敢當借機逃遁,而他自己則親自坐鎮那條唯一可以通達觀天台的石梯。
與藍傾城的嚴陣以待相比,嫵月則要鬆懈得多,也不知這是不是與她對石敢當甚為了解有關。
當藍傾城、嫵月離開觀天台之後,石敢當果真開始觀察天象。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石敢當的神情專注無比。
良久,他輕輕一歎,像是自言自語般道:“藍傾城說得不假,果然有天瑞在世間重現了。”觀天台隻有他與那內丹宗的年輕女弟子,如果他不是自言自語,自然就是說與這年輕女弟子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