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後,陽光明媚,秋風甚硬,正是廝殺一場的好候。
三十騎士,縱馬在善陽至神武的馳道之上。
徐樂仍然領銜在前,馬槊橫在馬鞍前得勝鉤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仿佛自己率領區區三十騎,直撞向的不是一郡太守上萬大軍,而是在風和日麗的午後,帶著家兵家將出而遊獵一般。
徐樂曆代,都在戰陣中過活,在亂世裏苦熬,在廝殺中向上。傳至徐樂,仍然是這樣,每臨戰陣,就如魚處水中,似乎注定是要吃這碗飯的。
而那三十騎,馬尾後麵拴著樹枝,隨著戰馬前行,卷動起漫煙塵。
韓約不時隊前隊尾穿行,幫徐樂督促整理著隊形。有這麼一個助手,徐樂省了多少心思。
莊客們似乎是被徐樂傳染了,沒多少如臨大敵的凝重緊張,倒有三分輕鬆閑暇。在馬鞍上以各種姿態坐著,不少人還哼著桑幹河穀流傳的村曲兒。
雖是村曲兒,但馬邑數百年間都頂在胡漢第一線,經曆了不知道多少場兵火血腥廝殺。曲中之意,仍滿是邊塞豪情,少年馬上覓取封侯,少女憐惜深閨夢裏人。倒是然契合走在最前麵的徐樂那挺拔如劍的身影。
一名年少一些的莊客還尋著韓約話:“韓大,咱們又痛快打了一場,要是讓六得知,豈不得羨慕死?”
韓約瞪了那少年莊客一眼:“這話到時候你自己尋六去,看他尋不尋你廝打。”
少年莊客哈哈大笑:“隻要六不用弓矢,陪他戰到黑也不怕!咱們又不是沒角抵過,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我力氣還比六大些!”
韓約又瞪了他一眼,打馬就要趕到隊伍前麵去。
少年莊客還不罷休,又叫住韓約:“韓大,你和樂郎君,咱們這一支徐家閭出來的人馬,打得王仁恭麾下馬邑越騎都潰不成軍,沒個軍號,實在是太不提氣了。讓樂郎君給咱們起個軍號也罷。”
韓約皺眉想想,重重點點頭,打馬就向前去。
那少年莊客又低頭看看自己得自馬邑越騎甲胄上描畫的一道道黑漆,再看看前麵徐樂那一身玄甲。突然扯著脖子對前麵大呼起來:“樂郎君,韓大,咱們就叫玄甲騎!玄甲騎!”
周遭莊客們豎著耳朵聽著,聽到三個字,全都激動起來。,一個個振臂高呼。
“玄甲騎!”
聲浪之中,走在前麵的徐樂,隻覺得這三個字一下擊入自己心底。
恍然之間,無數場景一下就在眼前展開。在高山之側,在大河之濱,在雄城名邑。麵對著無窮無盡的敵人大陣,這一隊黑色甲騎,始終是一往無前,摧枯拉朽!
轉眼之間,這幻境消散。徐樂低低一笑,撫摸一下吞龍的鬃毛,低聲自語:“就叫玄甲騎也罷。”
再下一刻,徐樂已經冷下臉來,一把摘下馬槊,單手持槊,斜斜向!
徐樂已經看到遠處兩邊丘陵急急向後退去的哨探馬邑越騎!
而後麵正在哄鬧的莊客們看到徐樂發出信號,頓時停住喧囂之聲,自行密集靠攏,將長短兵刃持上,轉瞬間就列成了堅實不可動搖的衝擊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