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遠侯整個人都呆在那裏。
然後陸羽輕聲的說道：“一，二，然後是……”
撫遠侯猛地抬頭來，然後……哭了。
他咬緊牙關，卻還是止不住哭泣的聲音從牙縫中發出來。
他正跪，然後雙手撐著地麵……嘭！一個頭磕在地上，頭上和地麵都留下了鮮血。
“哦？”陸羽輕聲笑道：“看來已經有選擇了。”
他歪了歪頭，笑道：“你看啊，轉頭看看，你們的家人們雖然表情是在心疼著你，但他們的眼神，你注意看他們的眼神，他們是在慶幸啊，能活下去……他們打心裏麵，還是高興的啊。”
撫遠侯沒有回頭，他不想看，即便是聽到了自己的家人在後麵喊著不要跪，不要敗給這個狗皇帝，但他就是不看，也不聽，就是把自己應該做的都做完，然後挺直身體，低下頭，任憑眼淚和鮮血劈裏啪啦的滴在地上。
陸羽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擺了擺手……
嚓！
刀斧手的長刀瞬息劃過半空，一枚人頭衝向天際，伴隨著滿腔熱血。
陸羽仰頭看著，笑道：“飛得好高。”
鮮血如雨落下，竹瞬間撐開一張大傘，為陸羽擋住了所有的血滴。
陸羽長長歎了口氣道：“就衝這美景……厚葬吧。”
說完，轉身離開。
撫遠侯的屍首被收了起來，他的家人被釋放，隻不過廣場上的鮮血，卻遲遲沒有被清理。
誰都明白這些鮮血是給誰看的。
……
“啊……”
陸羽打了個哈欠，從睡夢中醒來，額頭上有細密的冷汗。
四名侍女有些束手無策，還是小阮走了過來，伸手揉平了陸羽的額頭，隨後問道：“難道是……做噩夢了？”
陸羽長歎一口氣，說道：“差一點，以為……”他看了一眼腰間的短棍，又有些鬆了口氣道：“還以為自己又要回去了呐，嚇了一跳。”
“回去？”小阮道：“莫非又是那個，回到另一個世界的夢境？”
陸羽點頭道：“恩，差一點，不過這夢做著做著，就換成一片血汙了，好像是見到了冥界了。”
小阮說道：“怕是前幾天殺了人，少爺的心中有些負擔吧。”
“有可能……”陸羽苦笑著。
要說小阮的位置是無法取代的，為什麼？因為她是在這個世界上，陸羽唯一可以說實話的人，這來自於信任。
陸羽唯一信任的人。
小阮道：“不過少爺，那個世界的夢……就那麼重要嗎？每一次您做那個夢，就很長時間才會振作起來……”
陸羽苦笑道：“看出來了？”
“恩……”
“哎，”陸羽長歎一口氣，說道：“其實啊，仔細想一想，夢境……雖然是夢境，它不是現實，但……現實又怎麼樣呐？它就有那麼真實嗎？承諾跟你一生一世的人，真的就愛你嗎？生死相伴的人，承諾把一生都貢獻給你的家夥，真的就離不開你嗎？看似一塵不變的生活，真的就永遠不會變嗎？即便是緊緊握在手中的權利，金錢，它們又真的屬於你嗎？現實比夢境還要虛無啊，現實比夢境還要虛假，比夢境還要善變……而夢境跟現實的區別，興許……是夢境多數都是美好的吧，而現實卻很少有吧……”
小阮身體一抖，趕忙緊緊的摟住陸羽，緊張的說道：“少……少爺，您不會是想要回到那個……”
“哈！”陸羽愣了一下，隨後突然啞然失笑道：“放心吧，我不過就是偶爾感慨罷了，有時候啊……現實，會讓人失望。但現實就是現實，它跟夢境最大的區別，就是很少會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