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一身衣服,坐在休閑區的躺椅沙發上,一口咬下叉子上的一塊生牛扒,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含糊了一句:“真好吃……”
確實好吃,他發現自己對新鮮血肉的渴望壓過了熟食,心中不免嘀咕,難道自己竟是個食人者?
不過,至少這塊生牛扒不像是大便生成的,他又咬了一大口,吃得鼻塌嘴歪,過癮之極。
列車長正襟危坐在他的身邊,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問:“有沒有想起什麼?”
“我的名字……”他放下叉子,“好像叫明日。”
“明日?”列車長跟著念了一聲,深邃的綠眼睛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他隨口一問:“怎麼?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她搖搖頭:“不記得了。”
他留意到,她說的是“不記得”,或許以前聽過這個名字,隻是忘記了。
他也搖搖頭,不以為自己這麼有名,喝了一口白水,順順喉嚨,同時盡力厘清自己的大腦,希望找回更多的記憶,哪怕是一星半點。
然而,他的腦子又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你的狀態不穩定,需要回醫療艙繼續接受治療。”列車長又呼叫了一聲,可兒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領著他往回走。
周圍的乘客看他的眼神,都充滿敬佩。
回到醫療艙,他又脫光衣服躺在白色平台上,可兒操作了幾下,他就感覺到了困意,很快睡著了。
當他醒來,好像過了一夜,天剛蒙蒙亮。
可兒依舊安靜地坐在他的邊上,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好像不知疲倦似的。
看起來,她是他的小看守。
他可不想赤條條任一個三歲小女孩欣賞,便要求起來。
小看守同意了。
他穿上衣服,在醫療艙中活動著,卻出不了艙門,似乎沒有列車長的同意,他哪也不能去。
窗外又出現了連綿的山脈,不知道到了哪裏。
他又想套可兒的話,奈何她年齡太小了,認知有限,實在套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他隻獲悉了在墜機現場跟列車長一道出來的文弱男子叫機械師,不知是其職務還是外號。
列車長沒有再出現,但她可以通過監控觀察他。
他的記憶依舊沒有好轉,還是混沌一片。
想到那想不起來的非常重要之事,他恨不得再找幾個核屍打一架。
大概快到中午的時候,窗外出現了大海,那蔚藍色的海平麵倒映在他的視網膜上,有種說不出的親切,雖然隔著車窗,他都仿佛嗅到那親切的海腥味。
他可以確認,自己是在海邊長大的。
這時,可兒好像收到了什麼信息,歪著腦袋傾聽了一會,喜滋滋道:“明日叔叔,列車長叫你上去。”
上去?上哪兒?他聽得稀裏糊塗,便被她領出了醫療艙,穿過套房車和沙龍車,進入了乘客禁入的貴賓車。
可兒明顯是可以暢行無阻的,她的中文名字叫車生嘛,洲際列車就是她的家。
不過,他也沒能進入貴賓車的內部,在兩節車廂的連接口處有一個向上的樓梯,可兒天真地擺擺手:“明日叔叔,列車長在觀景平台上等你,我不上去了。”
觀影平台位於貴賓車的車頂,露天的,周圍一圈銀色的欄杆,可以和大自然“親密”接觸。
在核末世,和大自然的接觸絕非一件美好的事。
他一登上觀景平台,就感覺到徹骨的寒意,才發覺自己穿的太少了,好在他的身體很抗寒,再嗅到到熟悉的海腥味,立刻忘掉了不適。
他轉頭四顧,從這個角度看,六節車廂渾然一體,流線型的車身和兩頭的子彈車頭,儼然一條銀色的飛魚,沿著海邊的黃沙灘飛行。
列車長翹著二郎腿,坐在平台中央的一張躺椅上,沒戴透明麵具,腳下的銀色地板上,放著一個迷彩綠的鼓鼓囊囊的包,正是他的野戰背囊。
“這是你的包,自己打開看看,會不會觸發記憶……”她看也不看他,天使般的麵孔凝視著藍色的大海,金色的馬尾辮迎風飄逸,竟有一種和平年代國際超模的氣質。
他走上前,彎下腰,一把拉開了背囊拉鏈,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嘩啦”一聲,一堆物品呈現在他的眼前,最上麵的,是他視為肢體延伸的萬象刀,或許因為太熟悉的緣故,反而觸發不了什麼記憶。
刀下是一支華夏軍隊特有的寬匣衝鋒槍和一把槍柄上帶五角星的黑色手槍,還有一個戰地應急包,一套戰鬥防護服,還有兩套製式獨特的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