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在黑島港逗留半天一夜的歐美洲際列車浴血啟程,沿著淺海向北懸浮飛行。
童子軍還剩二十八人,沒人受傷,都在客車中休整,明日也算對得起陳島主和那些家長們的臨終托付了。
多功能車廂內,可兒遍體鱗傷、赤條條地躺在白色醫療平台上,手腳都被白色的環扣住,頭部也被固定住了。
邊上就是躺在橢圓形醫療艙中的亮亮。
明日坐在中間,默默地觀察著可兒,她的外部傷口都被醫療平台做了處理,也經過了透視檢查,沒有內部損傷。
如果不是該死的X病毒,她應該很快好起來,但是……
明日頂著巨大的壓力,非要將可兒帶上車,陪著她走完最後的生命曆程。
當日在亞歐洲際列車上,是她看護著他,現在輪到他看護她了,這就是命運的因果吧。
可兒知道,隻要自己昏死過去,醒來後就不是自己了,她雖然看起來十分虛弱,卻還是努力保持清醒,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明日,有氣無力道:“狼叔,我死後,把我扔海裏……”
她嘴裏這樣說,眼裏卻分明流露出對生的眷念,醫療檢測儀上,也顯示出她的各項生命體征良好。
這是一個才不到四歲的小女孩啊,明日掃了一眼邊上形同冬眠的兒子,忽然悲從中來,隻覺世界是如此的黑暗,上天是如此的殘酷,連幼小的孩童都不放過。
他強忍淚水:“可兒,我不會……”
他想說:我不會拋棄你!
但他已經拋棄了太多的人:變成血族的“她”、留在水市的白眼李駒、曾經情同手足的小東北、愛他至深的敏敏……甚至還有一隻追隨他的火山狼!
他無法說出來,因為他的承諾等同放屁,壓根無法兌現。
可兒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狼叔,邊上的小哥哥是誰啊?長得跟你很像。”
“他是我的兒子,他叫亮亮。”明日眼露溫柔,既是對兒子,也是對可兒。
“是亮哥啊,他怎麼了?”可兒天真地問。
“他……”明日想了想,“和你一樣,也感染了病毒,隻要他能挺過去,就能活下來。可兒,你也挺住啊……”
可兒的大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來:“狼叔,我好累,想睡覺,可以嗎?”
明日仔細觀察著她,並沒有發現核變異前的症狀,也許她會在夢中變異吧,或許這樣更好。
他點點頭:“可兒,你睡吧,我在邊上守著你。”
“狼叔,那我就睡了……”可兒打個哈欠,眼皮合上,馬上進入了夢鄉。
她一夜沒睡,又經過一場大戰,受了那麼多折磨,就是大人也受不了。
明日並沒有依言守在邊上,而是叫進來小林,對他耳語叮囑:“你要小心,這孩子被白眼海鳥咬傷了,隨時可能變異,一旦發現她開始抽搐,就讓她安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小林對他言聽計從:“大哥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明日回到了客車,隻見那些童子軍都隻穿著內衣,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外衣都沾了血跡,被扔掉了。
其中男孩子十五名,女孩子十三名,沒算可兒。
胖子和小武見縫插針地坐在窗邊,看著外麵,見明日出現,隻是點頭示意,沒有說話,以防驚醒了孩子們。
明日一步一小心地走過去,跟他倆擠在一起,小聲地說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