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師竹筒倒豆子，一吐為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直視明日，看他怎麼決斷。
明日重重地喘口氣，追問了一句：“是不是我變成了核屍，就可以不通過共振波發射器和團隊，直接連接血族？”
機械師點點頭：“理論上是這樣的，因為你的體質特殊，達到了人類進化的巔峰，所以才能跟血族對等連接。如果換了其他人，即便變成了核屍，也隻是普通的核屍，不可能控製整個核屍族群。當然，元首可能再也變不回人類了。解毒劑隻對X病毒感染的窗口期內有效，而你隻有完成變異，才可以徹底融入核屍族群。但我以為，為了整個種群的延續，總有人要做出犧牲，如果我具有元首的體質，一定毫不猶豫地變異。可是伊凡不同意，說這是最壞的選擇……”
明日知道了這個秘密，臉色陰晴不定，陷入了空前的天人交戰之中。
他不怕死亡，當他做出返回柏林的決定，就已做好了迎接各種磨難、甚至自我犧牲的思想準備。
但他絕對沒有做好這個思想準備：自己會變成一個核屍。
老實說，明日對核屍並不排斥。
比如變成白眼核屍的李駒，他依舊當他是兄弟。
但他害怕的是，一旦自己變成一個渾身水皰的核屍，變成人類眼中非我族類的異端，他還能跟兒子、跟兄弟姐妹們在一起嗎？
即便兒子和兄弟姐妹們不介意，但他自己能不介意嗎？很可能失去大半的人類意識，渾渾噩噩地活著，那還真不如死了呢？
仿佛是天意，明日又一次被拋到了命運的十字路口，正如他自己所言：“人類文明已到了最黑暗的關頭，是黎明前的最後黑暗，還是就此沉淪於永恒的黑夜，將取決於我們每個人的最終選擇……”
明日做出了選擇：不選擇！
既然柏林已經頂住了第一輪的滅絕打擊，現在又有了冰凍防線這張新底牌，遠遠未到最壞的時候，他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他做了一回鴕鳥，隻能祈禱最壞的一刻不要到來。
在明日天人交戰的時候，機械師靜立一旁，不時瞄上一眼，想從元首的臉上看出答案，然而他失望了。
“你回去休息吧。”明日揮揮手，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又叮嚀了一句，“此事你知我知，萬萬不可泄露給第三人，包括伊凡！”
淩晨三四點，徹夜喧囂的核掩體逐漸安靜下來。
除了執勤的哨兵，忙了大半夜的柏林軍民，橫七豎八地躺在修複好的防禦工事中，席地而睡。
隻有指揮部依舊一片忙碌，一個個參謀和監控員緊張地檢查各個陣地，發現紕漏之處，就登記下來，以便統一整改。
忽然，官兵們一陣騷動，紛紛起立敬禮，一個個滿臉激動，打了雞血一般。
原來，明日元首出現了。
或許，基層官兵對於今天的勝利，尚有些雲裏霧裏。
但是，處於全軍核心的指揮部上下，早已通過柏林區長和前線的實時通訊中，確認了元首就是神跡的締造者。
因此，所有的參謀和監控員，愈發將明日當作神一樣崇拜了。
淩晨六點，地麵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驀地，嘹亮的起床號吹響，傳遍核掩體的各個角落，在陣地上呼呼大睡的各部隊官兵，腳下裝了彈簧似地跳起來，進入了臨戰狀態。
一張棱角分明的東方麵孔，出現在大大小小的電子屏上，伴隨著一個堅毅的聲音：“早上好，柏林人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