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之日,顧緋桐撐著頭斜躺在榻子上看折子。想她還是王女之時,這些東西她隻需要瞟上一眼就困得不行,現在不知怎的反而越看越精神。
“穆方鴻那個蠢貨,倒還知道些仁義禮節。如今顏西大喪大喜,若再不避讓,他早晚不得好死。”顧緋桐翻完了手中前線加急送來的線報,說是穆方鴻偉避顏西喜喪,派了北帝使者前來協商停戰之事。
“不是說北帝皇帝的兒子多著呢,非要讓這麼個不長眼的東西當了太子。”顧緋桐上午批了穆方鴻停戰七日的提議,說是七日,可刨去送信來的一日路程,除去過了大半的今日,隻剩下五日時間了。與東帝結盟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惹得顧緋桐頭疼不已,從床上起身,把臉湊到冰盆旁冷靜冷靜。
“陛下,奴知這天氣悶熱,可寒氣傷身,您應坐回去好生歇息才是。”聽露示意身邊的幾個宮女再多使點勁為顧緋桐送風。
顧緋桐搖搖頭,說:“我是心裏煩得很,自從母親退居槐月殿那日開始,我就整天心神不寧的。”
“太醫新配的藥如何?紫華潭的神醫空豐也送來了一些。”聽露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顧緋桐額角的汗珠,憂心道,“奴瞧您幾夜沒合眼,就隻衛子殿下來侍奉那日睡得安穩些,這樣下去可不行。”
“藥我都喝了,沒什麼用處。“顧緋桐歎了口氣。
“您憂心國事,但也要保重鳳體。好在眼下有了墨大人替您分憂,您也能省點心。”
“說起墨臨淵,他自個兒就夠古怪了。我根本不明白他今日為何要保慶文石,我這殺雞儆猴的好戲都演了一半,一下被他攪黃了。最可氣的是我真不知曉他的用意,還要裝出一副我都懂的模樣,真是頭疼。”
聽露聽完掩嘴一笑,道:“您這強嘴毛病倒還是改不了,從前太後與您說事的時候您及時這樣。”
“好啦好啦,別提這些舊事來笑話我了,”顧緋桐側身對另一個宮女說道,“檀銀呢?還沒來嗎?”
“回陛下的話,衛子大人不在偏殿,已經打發人去尋了,恐怕要一陣子才能過來。”
“今兒日頭這麼毒,他能上哪去。”顧緋桐剛皺起眉頭,就瞧見了進門的檀銀,責怪道,“你大中午的亂跑什麼,你的身子還沒好全呢。”
殿內的侍女剛走上前去想替檀銀擦汗,手中的帕子卻被他一把抽走,捏在手裏。那小姑娘以為自己犯了錯惹得衛子不快,撲通一聲低頭跪在地上。
顧緋桐抬頭看了看檀銀被曬紅的脖頸,知他不喜生人,朝聽露使了個眼神,說:“這裏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
聽露會意,扶著那侍女的胳膊讓她起身,領著若幹宮人在殿外頭候著。
“行了,先去洗把臉。”顧緋桐坐回榻上,指著桌上放著的銅水盆。
檀銀走到桌前,隻簡單地把臉上與脖頸處的汗漬拭去。顧緋桐趁這會功夫,輕咳一聲,道:“現在你可以告訴孤了?”
“禦花苑。”檀銀隨手把帕子擱在桌上,返身看向顧緋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