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墨卿費心。”顧緋桐話雖如此,卻自顧自地盯著羽瓷茶杯裏漂浮的一片茶葉發呆。
這時天色漸晚,那輪名為明月的令人思念之物還未現身,隻不過顧緋桐已經想到了它。百裏開外之處,顏西邊境的將士們或許正在等一個予月相思的機會。
不過顧蒼荀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就喪命在那塊土地的某個角落,也許他的鮮血還貯藏在地底,被不知名的什麼野草吞入口中。皇帝哪有什麼天神庇佑,被吹噓的的金龍之軀、天賜之血其實和普通人一樣容易摧折。
“陛下,明日啟程的行李都打點完畢了,若無意外的話,後日早些時候就能趕到了。”
“嗯,辛苦了,”顧緋桐的思緒被墨臨淵的聲音拉回當下,“孤召你來,是想與你商討結盟條件。二來,你久居深山,對東帝的王公貴族不甚了解,孤與你先行交代為好。”
“臣之所以對結盟之事有所把握,乃是因為近來東帝軍備負擔過重,國庫吃緊。太子段九燐監國後立即推行文武並重,意圖發展農商。顏西雖小,卻是各國貿易樞紐,若此時我們願意幫他一把,他會有所表示的。”
聽完墨臨淵這一番行雲流水般流暢的說辭,顧緋桐表情沒輕鬆半分,反而歎了口氣,說:“唉,就是因為這樣孤才不放心你。你這套想法若是說與孤,或者至少是穆方鴻,那絕對會被照單全收,可若是換成東帝那對兄妹,可就不好說了。”顧緋桐見墨臨淵麵露疑色,問道,“你知道隆慶公主麼?”
“略有耳聞。那不是與您齊名的東帝公主嗎?”墨臨淵溫笑道,“當時人們都說炎雲公主與隆慶公主兩位的封號都是皇子製的,在國內也是比皇子都要尊貴的存在。”
“誰想和她相提並論啊?”顧緋桐聽到齊名二字有些氣不過,“孤原本就是作為王女受封,顏西也沒有皇子。‘隆慶’這個名號才叫野心大呢,她才是名副其實的囂張過頭了,全靠著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隆慶公主段熙嬈與太子段九燐乃是一對龍鳳胎,為東帝清夫人所出。皇家中的龍鳳胎已是罕見,但東帝稱這對龍鳳乃是上天對東帝的恩典。據說清夫人懷胎第十月,整整一個月都陰雨連天,直到穩婆將一對子女抱出寢殿,刹那間雲開霧散,豔陽高照,祥雲降臨。
更玄乎的還在後頭,那日山中有農夫聲稱在東旻山上見到幾隻仙鶴盤旋飛舞,爾後消失在天際。他從那處拾到了一根泛著金光的白羽獻給東君,東君大喜,順手把自己珍愛的龍骨匕首賞賜給那農夫,東君年輕時曾用那匕首刺入一隻吊眼白額魁虎的心髒。
“現在東君那老頭老早遠離朝堂,醉心丹藥了。他對太醫說常常夢到那些他殺過的人來向他索命,還有時夢到地獄判官不允他超生。”顧緋桐說這話時眼神明暗不定,語氣故作頑皮,“拜托,他年輕時殺了多少人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吧。當年戰場上那麼勇猛的一個人,現在淪落到求助鬼神之道。不過話說回來,也正因為此,段九燐剛當上太子就掌握了實權。”
“陛下是想提醒微臣……”墨臨淵話頓,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對上她的眸子,“隆慶公主與結盟之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