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文忠恍然,道:“當初,您讓項大人親自率人到田野鄉間搜羅人才,就是為此?”
“你出身務農世家,在那些短淺之人眼中是笑柄,可在孤看來,卻是難得的好處。接下來孤會與墨卿一同在顏西全國推廣土地變革,到時少不了你的助力。”
“您的意思,微臣明白了。”
顧緋桐預料到他要說什麼,笑言:“我這百兩黃金可不是賞給你作樣看的。聽說你家中貧寒,上有雙親有待侍奉,又尚未娶親,這筆錢就當給你安家之用。”
“微臣謝陛下恩典。陛下恩澤惠下,微臣牢記在心。隻是改革未見成效前,微臣萬不敢再領受朝廷俸祿。”
“你呀你,就是做人太過耿直。罷了,就依你吧,孤會交代項愛卿的。”顧緋桐無奈地歎了口氣。
遣焦文忠退下後,顧緋桐行至鳳宣殿後殿,將頭上笨重的龍鳳累珠離石冠取了下來,挽了個輕便的發髻出門。
“皇表妹。”
誰知剛一出門,顧緋桐迎麵就撞上了在門口等候多時的鍾意遲。他懶懶散散地斜倚在門框旁,也不行禮。
“嘉譽親王是進宮來瞧太後的?”不同於鍾意遲的親昵,顧緋桐朝後挪了半步,冷淡回應。
“我一早就給姑母請過安了,隻是許久未見表妹,我這心裏掛念得緊,所以在此等候。”
“嘉譽王說笑了,朝堂之上見得還不夠麼?”
“那怎麼算數。”
鍾意遲說著,朝前兩步,湊得離顧緋桐近了些。還沒等顧緋桐出言嗬斥,他就先按住顧緋桐的肩頭,不讓她退縮,抬起手在顧緋桐素淨的發髻上插了支發簪,細膩柔軟的華緞衣袖從她耳邊輕拂而過。
這樣的距離不算太近,可已經足夠讓顧緋桐聞到他身上混雜的脂粉氣息了。有的濃烈如火,有的柔情似水,還有的冷冽靜謐。
數種女子身戴的香氣糅雜成了鍾意遲身上獨有的氣味,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被這數不盡的溫香軟玉纏繞著,像被困在胭脂色蠶繭中。
“停下。”顧緋桐被這氣味逼得皺了眉,扒開鍾意遲的手,“今日在朝堂之上,孤是顧忌著太後的麵子,才沒治你不著官服之罪。你可知此罪可大可小,往大了算便是藐視朝廷,形同欺君?”
“是嗎?”鍾意遲絲毫不以為意,“若能讓表妹得一時痛快,我這做哥哥的受點苦又如何呢?”
“嘉譽王,國家法度、朝廷綱紀並非兒戲。叔父向太後請求為你加官進爵,孤也允了,隻不過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並未期望你能為顏西效力。”
“這麼說,表妹還記得與我往日有情?”
“鍾意遲!”顧緋桐拔高聲音,“孤的意思是,你今後不必來朝會議事了。”
“這宮牆之內,果然是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你有在聽孤說話麼?”
鍾意遲是混跡青樓的老手,這一點宮中幾乎人盡皆知。鍾離與其父親姊弟關係還算親近,幼年時鍾意遲常入宮中與顧緋桐玩耍。可那時的他,眼睛中的混沌還不如現在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