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時楚和張宗瑞完全不知道, 隻是時楚敏感地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對, 他回過頭去看了一下, 隻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並沒有發現任何違和的地方。
“怎麼了?”張宗瑞買了幾支冰淇淋來, 一人分了一支, 看到時楚皺著眉,問他說。
時楚搖搖頭,“沒什麼。”
很快, 疏樓莎和真迦就融入了快樂的人群,她們對各種遊樂設施都十分感興趣,在其他女孩子尖聲大叫的時候, 她們隻會開心大笑。
程秋泠帶著微笑站在一旁看著, 臉上有些感慨。
“在想什麼?”伊瑞絲問她。
程秋泠吃著手上要化的冰淇淋,“我從沒想過多年之後, 世界會變成這副模樣。”
“是呢。”伊瑞絲也覺得很難想象。
“雖然大哥說這個年代的男人與女人也不是絕對的平等, 但是你看, ”程秋泠指了指那些穿著短裙妝容美麗正嬉笑打鬧的女孩子, “能這樣玩耍, 所有人的眼神都這樣寬容, 對於我來說已經很是很難想象的了,更別說她們能和男人一樣接受教育。”
伊瑞絲看向她,“我其實並沒有太見過外麵的人, 一樣是將自己奉獻給神, 那些神聖祭司和聖騎士都可以在外遊曆,修女和我們這些聖女就不行。”
“嗯,在我家裏,最受重視的永遠是我的哥哥和弟弟,哪怕是我妹妹說來深受寵愛,在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我的父母根本也顧不上她。”程秋泠想起那時差一點就遭遇不幸的小妹,和隻想著兄弟的長輩們,心就有些冷,“更別說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家的家傳劍法最後幾式根本是傳男不傳女的。”她輕輕說。
“不說這些,這個世界的生活真的太豐富了呢。”伊瑞絲轉移話題,“像這樣玩耍的地方,還有夜裏那漂亮得好似星海的城市……”
程秋泠也笑起來,“是啊,舒適、安逸、方便,吃的,穿的,用的,一切都難以想象。”
“這個很好吃。”伊瑞絲認真地指了指手上的冰淇淋,“看那個燈,真好看。”
她指的是旋轉木馬上的彩燈。
“更厲害的是,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日新月異。”程秋泠輕輕說,“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以前她所在的地方,別說是一個月、一年了,就是十年二十年,也未必發生什麼變化。
她們認真地聊著天,觀察著這裏的人群,而這裏的其他人也在看著她們。
一轉頭,程秋泠就詫異地說:“大哥他們呢?”
剛剛還在她們身後的時楚和張宗瑞不見了。
伊瑞絲並不擔心,柔聲說,“沒關係,就我們陪著她們吧。”她說的事疏樓莎和真迦,“也讓他們好好輕鬆一下。”
“說的也是。”程秋泠眨了眨眼睛,“隻有他們的話會更好吧?我們反倒很礙眼呢。”她笑得意味深長,顯然已經看出了時楚和張宗瑞非同尋常的關係。
事實上,張宗瑞確實存了這份心,在這種地方,伊瑞絲程秋泠她們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他抓著時楚的手悄悄離開的時候,時楚猶豫了一下,也就跟著他走了。
這裏很大,又在暑假高峰,到處都是人,混在人群中一會兒就和四個女孩子走散了。
“到時候叫她們一起吃午飯就行了。”張宗瑞說。
時楚捧著沁涼的冷飲,“你想玩什麼?”
“激流勇進?”張宗瑞征求時楚的意見。
“好啊。”他其實是無所謂的。
很正常的對話,除了之前拉過時楚的手之外,兩人甚至沒有什麼過分親密的舉動,可是在遠處的傅熙看來,他們之間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親昵。
一時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
進來之後,傅熙根本無心去玩,連傅慧靈都是張鳴顏在帶著,他在人群中尋尋覓覓,也算運氣好,沒多久就找到了時楚,然後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身旁的張宗瑞。
張鳴融走到了他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時間表情複雜。
其實那兩個人不算太難找,雖然沒到鶴立雞群的程度,但那兩人莫名哪怕站在人群裏,一眼看到的絕對是他們,哪怕有比他們長得更好的,偏偏達不到他們那種醒目的效果。
和張鳴顏的心軟不一樣,張鳴融之前對這個哥哥完全沒有感情,他沒有看到過張宗瑞怎樣被爸爸趕走,哪怕從小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其實卻和陌生人差不多,沒有見過,也不關心。可當真正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情卻有些微妙。
長相上的相似說明了他們斷不開的血緣關係,這不是當做不存在就可以抹殺的。
“你知道他的事嗎?”張鳴融問。
傅熙苦笑,“我和鳴顏說過他的事,可我知道的也隻有這麼多,頂多加上一條他和時楚一起長大,兩個人曾經相依為命?”
“相依為命?”
“是啊,張宗瑞……他沒有父母照顧,時楚也沒有,他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住在一起,大概把對方當成最重要的親人和朋友吧。”傅熙說,心中卻知道,或許還要加上一個愛人。
他確實了解過張宗瑞,尤其在知道他和時楚關係親密之後。學校裏要打聽一個人其實沒什麼難的,很多事都不是秘密,傅熙想知道,自然會有人將這些事告訴他。
“走。”張鳴融忽然拉著傅熙大步往前。
傅熙一愣,“幹什麼?”
“在這站著有什麼用?”
等到傅熙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緊跟在時楚張宗瑞身後,排到了激流勇進的隊伍裏。
時楚半靠在欄杆上看到了傅熙和張鳴融走過來,傅熙也就算了,張鳴融這是湊什麼熱鬧。
“瑞哥。”他叫。
張宗瑞搖搖頭,“沒關係,我並不在意他們。”
比起張鳴融刻意不在乎張宗瑞,張宗瑞才是真正完全將他們視作陌生人。再深的傷口在漫長的歲月裏也可以愈合了,他對親情的期待已經被消磨殆盡,所以這會兒看到張鳴融,心中完全平靜無波。
傅熙有些不安,臉上就透著些許尷尬,張鳴融卻很大方地打量著張宗瑞。
張宗瑞比他和張鳴顏大三四歲,如果不是他們兩人念書的時候跳了兩級,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就上了大學。所以,張鳴融看著還完全是少年,眉目間有著未脫的稚氣,個頭也還在長,於是硬生生比張宗瑞矮了大半個頭,讓他想要充滿氣勢卻根本做不到。
而且……他這個哥哥的身材似乎很好,薄薄的t恤下隱約可見結實的肌肉,連手臂的線條都比自己這刻意健身了一學期的肌肉要漂亮。
高大英俊,力量感十足,再加上聽說來的那些事,他知道張宗瑞成績很好,在醫學院那個學霸集中地都算得上是佼佼者。這樣強大出色,再加上與那明亮清潤的眼睛對視,張鳴融甚至很少見的有一瞬失措。
男性其實更容易崇拜比自己年長的同性,張鳴融從小到大在張家就是天之驕子,他身邊的人甚至沒多少敢和他一起玩耍,除了張鳴顏之外,他在張家沒有其他親近熟悉的同輩。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心情變得十分複雜。
他們正排著隊,前麵卻忽然有些騷亂,時楚看過去,幾個年輕男女互相吵著架,正從隊列裏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