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島之上,這幾日開始起霧。
雖然平日裏此島遠遠看著就是終年終日霧氣籠罩的模樣,但是隻有島上的所謂土著居民們,他們方才曉得,那不過都是假象。
其實隻要你身在其中便可知道,迷霧什麼的都是浮雲,而本質呢這裏總是晴空萬裏,一年到頭都不會起霧幾次。而這一次的霧氣卻挺濃鬱。一如島上仍舊在仔細種種探尋著的群雄們的心,忽喜忽憂,朦朦朧朧。
而本來眾人因為花無淚的突然出現而各種狂喜,也因為星辰閣的宣誓而各種激動和感激,可是隨著那花無淚久久昏迷不醒,這喜悅便就成了擔憂和隱憂。
群雄擔憂若是花無淚長睡不起,是不是唯一的線索便就這樣斷了,而且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群雄隱憂是不是失蹤的其他人也一如花無淚如今的狀況,如此糟糕如此危險?畢竟這殺手之王都成了這般的模樣。
而那以往被封為傳說的殺手之王,此時正坐著一個夢,塵封已久的夢,卻是誰也不曉得的。
昏迷沉睡的花無淚對外界是個如何情況,她並不知道,她隻是沉浸在自己的舊夢之中,那段她多少年都沒有記起的塵封往事。
多年以前,她還不是花無淚而是一個王爺。她卻並不是如同燕越凰一樣是個人人愛戴人人稱奇的女王爺,眾人都道她是男人,她當時也傻,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男人。
試問一個長居深宮被人從一出生從一記事起便就教導自己是個男兒的女兒,她又怎麼會曉得自己其實是個女兒身?
夢中時光流轉,花無淚似乎回到了從前。那時的她純良無害,看著什麼都是好的,卻以為自己是個十足十的男兒,愛好美色,喜歡勾搭,恣意妄為天上似乎都能捅出個窟窿。她便是在那個時候遇見了那個他。
那一年,他們相見不識,卻是僅僅一麵種下苦果,陰差陽錯。
在這個大陸,除了威名遠播的繁榮昌盛大燕皇朝,也有其他的一些個大國存在,比如位於南麵靠海氣候宜人的錦然。
而那時的花無淚,是錦然的小王爺,名喚“傅雲深”……
二十年前的錦然國,新皇通達英明治國,百姓安樂,天下太平,邊關城池小國偶有一點點小紛亂也算不上是什麼危急國之根本大問題。
就在那一日,正是大雪飄飄迷茫橙紅的黃昏之時,錦然皇宮燈火絲竹歌舞人聲鼎沸,舉朝大宴會正待舉行。
“小王爺,要遲到了。”
“遲到就遲到。”
正殿宮門之外,急衝衝的少年身影與那慢悠悠紅色華服錦衣的少年嚴重形成對比。
一路走來,道旁所有的宮人太監無一不是見了這紅衣少年就趕忙放下手中忙碌活計躬身伏地恭敬問安。
這在錦然一個王爺能夠享受到如此待遇,沒人會懷疑這人就是那以著男子之身而位列錦然第一美人之稱的十七小王爺傅雲琛。
端看這位慢悠悠嘟嘴的紅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小年紀光景,但生得精致貌美男女莫辨,但勝在朝氣精靈、英姿勃發。細看之間,最出色一雙狹長斜挑丹鳳眼,流轉間嫵媚多姿,最出奇琥珀色瞳仁,純淨剔透美好自然。遙望間,他這風采,就讓人折服仰望又喟歎。
跟著傅雲琛的小奴仆自小跟他一塊長大,自然知他脾性,知道他越是催促這人便就越是磨蹭。真是一大禍害,生來就磨人禍害他人不償命的!
幸而宴會的聲音已能聽見,路程也是不遠了。
“咯!”救未發話嘟嘴的傅雲琛突然“咯咯”地笑,清越的聲音聽見有心人的耳中定是酥癢避無可避,一手指著從他倆後麵突然冒出來大步走但怎麼看怎麼閑庭散步模樣的兩個深色衣衫人,小王爺笑得肆無忌憚很是得意,“十三,你看這不還有跟咱一樣沒有提前趕到宴會的嗎?還是有人同樣不給皇兄麵子的。”
“啊?”十三條件反射就要嗤笑反駁,卻是打眼真看見了從他倆後麵這隻比慢悠悠快了那不算多少一臉無所謂的兩個人,當即大呼:“啊!榮大將軍!”
“榮大將軍?”傅雲琛停下腳步,玩味兒地咀嚼著這特別的四字,看著從後麵趕上立馬就要超過他的最前方一人。
可不就是特別的?這榮大將軍不就是今日他皇兄大擺宴會的主角?嗬嗬,這可好,宴會估摸著已經差不多開始了,這主角卻是同他傅雲琛一樣,還在宴會之外慢悠悠般散步。
一身玄黑朝服,肅穆足夠嚴肅有餘,看那臉繃得,明明長得挺帥挺那啥讓普通花癡女人看著就尖叫的,可奈何竟然是個麵癱、滿眼冷漠不近人情。
“嗬。”叫你雖然體態漂亮,容貌俊美,氣質邪肆,可惜還不是我傅雲琛對手!嘿嘿。
雲琛小王爺有個老毛病,便就是喜歡與所有他見過的無論男女比美比帥比迷人。這人說到底,其實就是自戀罷了。
一聽小主子笑,就知他那肚子裏打的是什麼小九九。
十三跨步上前欲要擋在傅雲琛和榮景之間,可惜還是比自家小主子的挑釁得罪人出口說話慢了一步。
“喂!本王說,你,就你!你是叫‘榮大將軍’的麼?看你冰山的,遲到本王皇兄的宴會,可是會降罪的哦。”
這是哪家出來的小白癡?
榮景身後長得有點嚇人的冷峻獨眼青年,一向木頭不變的臉有些扭曲崩壞。
有人能夠取名兒叫“榮大將軍”的嗎?自稱“本王”還口氣這般霸道沒腦不講理拉風自以為是的,想一想,就知是誰了。
一想就知的人。為主的榮景停步卻是想都沒想,而是冰冷漠然眼神掃過得意孔雀樣的傅雲琛半會兒,便就突然大步朝他走了過來。
沒待眾人反應,榮景一手抬起傅雲琛的那小下巴,將自個兒冰冷的溫度牢牢傳遞給這小子,開口幽幽低沉道:“小王爺,這兒天冷,小心風寒。”
說完,便就是毫不留戀甩開傅雲琛的下巴,轉身頭也不回帶著心腹戴安就走了。
傅雲琛愣在原地,他脾氣暴躁,可這次卻沒發火,丹鳳眼眯著、琥珀瞳仁一動不動,看起來傻傻的,沒有半點他十七小王爺該有的反應。
“小王爺!小王爺!您沒事吧?!”反應過來的十三,大撲過來扯著傅雲琛的倆胳膊以下犯上緊張搖晃大叫不停。
傅雲琛被他搖晃得頭暈,皺眉將人甩開大罵道:“白癡呢你!滾一邊去!”
“小王爺!這個,這榮大將軍他剛剛……”
“那個姓榮的蠢貨?他剛剛挑釁本王爺嘛,本王爺知道了!日後收拾他!”
“啊……”十三木然點頭,心頭小小聲咆哮:我的小祖宗那可不是挑釁啊!那是調戲啊!是調戲好不好?
不過為了自家小命著想,也為了錦然皇宮今日整個安危著想,自己還是不要說出來更好!
“今日是大將軍得勝歸來之日,恰逢冬日新年將至!咱們就此好好慶祝一番!一為榮大將軍接風洗塵,二嘛……朕在此預祝眾愛卿新年愉快,來年安樂幸福平安。”
英俊的年輕皇帝舉杯對下一眾親和說著,看的方向和笑眯眯的對象卻是自己的小胞弟傅雲琛。
群臣習以為常,個個小心雙手執杯回敬稱是。
“謝皇上。”
“謝皇上!”
“嗬嗬嗬。眾愛卿不必拘謹,嗬嗬嗬。來來來,喝酒看歌舞!”皇帝傅雲祈再度執起斟滿的酒杯,對著他最疼愛溺愛的傅雲琛眨眼。
可惜傅雲琛不如他意,已經把頭帥氣轉到一邊,看都懶得看他一眼,隻嘴裏嘟噥著。
“哼。皇兄這模樣可真像耍戲的猴子。喝酒喝個屁呀。”
皇上像耍戲的猴子?我的小祖宗啊,普天之下,也就您敢這麼大庭廣眾之下胡說了。不過嘛,咱要低調的不是?搖頭。
“小王爺,慎言。”言語粗鄙,還內容不敬,犯大罪的啊!有心人給聽了去,該有多麼地影響不好呀。十三心憂。
“閉嘴。去!本王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傅雲琛橫他一眼,不以為意喝著小酒小罵。
知道雲琛小王爺並沒有真的動怒生氣。十三搖搖頭還是閉嘴了。得!誰叫咱家小主子任意妄為是習慣,這想幹嘛就幹嘛的性子脾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正就算給座上的皇帝聽見了,皇帝也一定是大笑“阿諛”附和這唯一的小胞弟,指不定還立刻做出辱沒自個兒的身份當眾學起猴子叫來呢。
唉!
錦然當今皇帝很好,年輕英俊、文韜武略、勤政愛民、平易近人、大大的明君,可就唯一的缺點有些叫一般人接受無能。那便是太過寵愛自己的小胞弟十七小王爺,那種溺愛的程度勝過自己的生命勝過江山萬民,嚴重無可救藥“病入膏肓”。毫不誇張地說,對於這個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弟,傅雲祈當他是唯一的溫暖和愛。離不得,離了就是活著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