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感受著他越來越強的氣勢,臉上越來越深的迷茫,何傑的臉上慢慢泌出冷汗,更是身子都開始顫抖。
是的,是從來沒想過什麼因果,他根本無法回答這些問題。對李大牛的第一個問題,他就是胡謅的。
他以為,李大牛隻是個小孩子罷了,隨便說幾句話將其騙過去就完了。他沒想到,李大牛對這些問題,如此執著。
他更沒想到,作為京城有名的儒士,自己竟會被一個毛頭小子的問題難住。
在心裏,他突然對什麼是因果,來了興趣。不管是因為這個問題難住了他,想要將其解決,挽回麵子。還是突然覺悟,真正的儒士,是要去思索天地之大道的,而不是永遠踩著前人的腳印,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沉思良久,何傑苦澀的說道:“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會再次告訴你我的答案,你我再論因果大道!”
李大牛展顏一笑,抱拳行禮,“弟子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腦中一直縈繞著李大牛說過的話,何傑再無心教學,早早遣散了弟子,信步來到書房。他的家,就在私塾後院,他從來都是想著,把這裏當成自己下半生的歸宿,在這裏完成自己的宏圖大誌。
書房,是何傑最喜歡的地方,這裏不僅有數百部典籍,更是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平日裏,他會在這裏吟詩作畫,撫琴作文,回想起與父親對弈的美好時光。
有時候,他也會想,找一個和自己有同樣愛好的女子,陪他下棋。他撫琴,她起舞,好一幅幸福美滿的畫麵。
可他又想,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有緣自會相見,強求不得。於是,他就這樣等著。
碰到問題的時候,他也會到書房,或獨自沉思,或查找典籍,總能讓心中的疑惑釋然。這次,李大牛的問題難住了他,明知道所有典籍中都沒有任何關於因果道的敘述,他還是下意識的走到書房,翻閱起書架上的典籍。
空中的紅日,逐漸向西邊走去,伴隨著鮮豔的晚霞,隱沒在群山之中。天邊,彎彎的月牙逐漸升起,微光照耀著大地,顯得那樣靜謐,平和。
書房中,何傑已經將所有典籍翻遍,卻眉頭緊皺,眼中閃著精光。雙手拄著下巴,靜靜思索起來。
天空的月牙,升起又落下,隨著院裏雄雞的啼鳴,一縷金黃刺眼的陽光照進書房。何傑一夜沒睡,腦海中一直縈繞著李大牛的話,因果兩字更是時刻在腦中飄過。
“找不到,想不透。”腹中傳來的咕嚕聲打斷了沉思,何傑無奈的甩了甩頭,起身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向另一間房屋。
簡單吃了些許東西,讓腹中不再饑餓,何傑重新走回書房,陷入沉思。今天,不會有弟子前來,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前,他的私塾,不打算再開下去。
李大牛的話不僅難住他,更讓他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信奉的儒道,錯了。自己曾經的宏圖大誌,同樣錯了。他不是儒士,他隻是個學者,沒有自己的思想,永遠也成不了儒士,私塾再開下去,隻能是誤人子弟。
不知不覺,三天過去了。何傑形容枯槁,步履蹣跚,短短三天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但即便這樣,他還是沒有想明白,什麼是因果。
“有的事,不親身經曆,永遠也不會明白。”雖然沒有明白什麼是因果,但他卻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三天後,何傑再次變賣家產,帶上些許盤纏細軟之物,踏上了尋找因果的路。這條路,沒有目的,沒有方向,隻要在走,就是尋找。
若要明悟因果,需將自身融入因果。置身在那小小的私塾中,永遠不會有明悟的一天。
一年後,何傑出現在某條不知名的小道上。此刻的他,即便是父母再生,怕是也認不出來。剛離開時,身穿錦袍,足蹬雲履,皮膚白皙紅潤。
如今的他,一身布衣,腳上是普通的草鞋。皮膚更是在烈日的磨礪下變得黝黑。曾經的他,手無縛雞之力,如今卻也算個強壯之人。更加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閃著智慧的光芒,有一絲淡淡的滄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特殊的氣質。
這一年,他腦中依舊在想著,何為因果,什麼是因果。雖然沒有答案,自身卻開始在融入其中。
這天,他在路邊看到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子,趴在地上,看不清麵容。讀書之人,當以慈悲為懷。何傑上前查看,詢問可有需要幫助之處。
那男子麵色蒼白,皮膚幹裂,蓬頭垢麵,並未說話,隻是對他不停搖頭。還沒等他明白,不遠處便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喧鬧聲。
隻是刹那,便有凶神惡煞的馬匪將他圍住。為首一人大喝聲“帶走!”,便有人出手將他打暈,不省人事。
待他醒來,四周觀望,竟身處牢籠。實木與鐵鏈綁結成的囚牢外,烈日炎炎,暴曬著個綁在柱子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仔細看去,那男子正是之前倒在路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