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驍峰一臉很懂的樣子,再暗自估計一下他的年齡,惠岸笑而不語。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去找她嗎?”
說到這兒,惠岸的表情一慟,許久之後才說,“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為什麼?”
“我和她是在寺裏遇到的。我們曾坐在樹端,看著天空的白雲和彩虹。我們曾經發誓,白雲之巔,彩虹盡頭,永遠相擁。從此之後,我不叫惠岸,而是白彩。”
白彩說著,眼神中的悲哀濃鬱到化不開。關鍵是,他說的這些,驍峰根本不懂,此刻已經是昏昏欲睡。
輕笑一聲,白彩也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偶爾交談。有那一頭狼的肉,再加上旁邊溪流中的魚,吃喝倒也不愁。
這樣過了半月,白彩的傷勢漸漸恢複,也能行動自如了。
“要不你跟我走吧,夫子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他還說,當行完萬裏路,心中自有萬卷書。我不想念書,所以選擇了行路,反正你也沒地方去,倒不如與我作伴。”
“走吧。”白彩答應得很爽快。
路上有人說說話,驍峰也很開心。收拾好行囊,飽飽吃了一頓,兩人朝遠處走去。
他們都沒有什麼目的,隻要向前就可以了。兩個十多歲的少年,懷著豪情萬丈,就這麼向前走。
走到後來,包裹裏的銀兩沒有了,他們便走到人戶,要些吃的。白彩稱這個叫,化緣。
他說,此生能與任何人相遇都是緣分。送出一些吃的,緣分就會壯大。此生積德,來生會過上好日子。
驍峰總是問他,人會有來生嗎。
而他也總是堅定的回道,會有的。
當路過人多的城池,兩人會停下來。驍峰也學過些詩書禮儀,吟詩作對,琴棋書畫之類,當街替人寫字作畫、寫信傳書,掙些盤纏再走。
白彩倒好,將作為僧人的戒律都拋到腦後,兩人也偶爾到酒樓喝酒。
就這樣,兩人走走停停,饑餐渴飲,隨風而行,遇雨則停。雖算不上領悟眾生百態,卻也走過了崇山峻嶺,學會了那種坦蕩和堅韌。
十年時間,很快過去,兩人都成了二十多歲的青年。在他們身上,看不出那種書生的文弱,卻有說不出的剛毅。他們的皮膚很黑,相貌也算不得英俊,眼神卻很明亮,充滿智慧。
這些年,兩人不再隻是趕路,路過城池的時候,會去私塾,與夫子論道,講述自己的見聞,詢問心中的疑惑。
當然,也會去拜訪城中的儒士。夫子曾說,行萬裏路,是一場修行。取長補短,海納百川,彌補自身。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大都在聽,吸收別人的思想。到了後來,他們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再到後來,大都是他們在說。那些儒士,聽了他們的話常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他們的腳步,始終不曾停止。
驍峰沒有去計算,自己到底走了多遠,有沒有萬裏。他也不去想,自己將來會在那裏安息。他隻知道,這樣的生活很好,他還會走下去。
也許有一天他累了,會回到天石鎮。而那時候,心中應該已經有萬卷書了吧。
這天,兩人來到了一片海。海的這邊,他們去了很多地方。現在,他們要渡過這片海,去見識不一樣的世界。
用了三個月時間,一船人才到了海的中央。而這時候,他們遇到了海浪。
大海憤怒,場麵是那麼恢弘。難以想象,幾個時辰之前還風平浪靜的海,竟會展示出如此狂暴的一麵。
數十個水手一起,用盡全身本領,終於平安渡過海浪。
第二天,火紅的太陽從遠處的天邊升起,充滿生機。驍峰站在甲板上,迎著朝陽,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在天石鎮的時候,站在鎮頭那大石頭上,對未來充滿無限幻想。
如今,這樣的生活已經不複存在了。幸運的是,他正在路上走著,走一條自己滿意的路。
海的那邊,人還是那個樣子,與他們沒有什麼區別。不同的是,這裏的人更窮。大量的錢財,聚集在極少數人手中。
走過這裏的時候驍峰發現,十之八九的人整天思索的都是怎樣才能吃飽,穿得溫暖一些。而像他們這樣思考儒道的,被認為是邪教,蠱惑民心。
在這裏,他們遇到了危機。
但正是這樣的危機,才讓兩人覺得,他們應該留在這裏,將公平、仁愛、慈悲的思想留在這裏,生根發芽。特別是那些擁有無數財富卻在奴役百姓的財主,更應該學習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