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棱自覺這是捅了馬蜂窩了。
這些妃嬪來者不善,今日若不讓她們進去麵聖,便是會惹來一身麻煩。
可若是讓她們硬闖進去,必然招致陛下的不滿,當真是兩頭為難。
“陰貴人恕罪,奴才並非有意與您為難。這炎炎烈日,您若是有什麼閃失,奴才也當不起這罪責。可陛下明言,今日不見任何人,無論是妃嬪還是朝臣,都不能走進這章徳宮。奴才已經把陛下的旨意帶到,是否進去,還請貴人自行抉擇。”
說到這裏,他行了個禮,退開了一些。畢恭畢敬的讓出一條道來。
姚嘉兒心裏明白,這是無棱故意把難題拋給了陰淩玥。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豈不是違拗聖旨。“無棱,什麼話都叫你說了。陛下不見我們是你說的,陛下身子不適頭疾發作也是你說的。你這是明擺著告訴我們,隻要有鄧貴人在,也就沒我們什麼事情了對嗎?”
“姚美人恕罪。”無棱賠禮道:“奴才笨口拙舌的,話也說不明白。但陛下的旨意的確是不見任何人。奴才在陛下身邊伺候多年,對聖旨是一個字都不敢妄改。至於姚美人所言,奴才從未想過,不敢任意揣測,更不敢胡言亂語。”
局麵這時就僵持在了此處。
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再糾纏下去隻怕也沒什麼意思。陰淩玥不傻,她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總不能明知道陛下不許她們硬闖,還冒著被厭惡的危險,闖進去叫別人看笑話。“既然陛下舊疾發作,最怕不清淨,那咱們就別留在這裏礙事了。”
“表姐。”姚嘉兒沒想到她退縮的這麼快。“正因為陛下身子不適,咱們才要進去瞧一瞧呢。那鄧貴人本事再大,也才伺候了陛下幾個月而已。第一次為陛下侍疾,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倘若因此而損傷了龍體,又或者惹出別的事端,旁人不知,豈不是要怪咎到咱們頭上?”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陰淩玥看著她,淺笑輒止:“可陛下的旨意,你也要聽得明白。”
馮芷水連忙附和:“是了,陛下英明睿智,倘若鄧貴人伺候的不周到,又或者有別的疏失,陛下自然不會由著她亂來。既然現在陛下想靜養,那便是暫時沒有不妥。眼看著日頭更大了,未免陰貴人久曬不適,咱們還是各自回宮吧。”
陰淩玥最先轉身,將心裏的不滿都掩飾起來。沒有輕易叫人看出什麼。
姚嘉兒惡狠狠的瞪了無棱一眼,心想這無棱該不會已經被鄧綏收買了去。否則怎麼這樣的時候,敢偏幫根基不穩的新貴人。
越想她心裏越不服氣:“無棱,我還有句話要問問你。”
“姚美人請問。”無棱垂首,算是很客氣的樣子。
“鄧貴人是怎麼侍奉陛下的,你應該都瞧見了吧!不如當著我們的麵,細細說一說。既然陛下不願見,通過你的描述,讓我們安心也就是了。”姚嘉兒的語氣顯然是有刁難的意思。
廖卓碧饒是一笑:“非禮勿言,這話姚妹妹叫無棱怎麼說的出口?”
“非禮,非什麼禮?”姚嘉兒不滿的瞪她一眼:“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陛下龍體抱恙,鄧貴人怎麼敢在這時候施展媚術,惹得陛下更加不適。我要聽的,豈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混賬話。”
無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回姚美人,鄧貴人在床榻邊侍疾,兩夜不曾闔眼。為陛下敷藥換藥,看藥喂藥十分盡心。”
其實事實遠不是這樣,第一晚確實是鄧貴人照顧陛下,可昨晚是陛下照顧了鄧貴人。她瞧著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殷勤。
馮芷水不再說什麼,隨著陰淩玥一並離開。
倒是廖卓碧陪著姚嘉兒還站在原地。
劉昌珺自始至終沒敢多說話,想著那陰貴人的恩寵,眼看著就要被鄧貴人奪走了,心裏不禁害怕。先前她幫陰貴人做事,開罪了鄧貴人。來日一點鄧貴人風光,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不行,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不得罪這一位,又能讓那一位饒了自己……
“沒趣。”廖卓碧轉過身輕搖慢晃的走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傳歌舞婢來取樂呢。再不濟自己熬一大鍋酸梅汁來喝,也好過在這裏與人唇舌,辯些沒用的事情。”
姚嘉兒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知道什麼,我最討厭酸梅汁。”
“楊枝甘露和酸梅汁有什麼區別?”廖卓碧衝她冷蔑一笑:“不都是喝進嘴裏的嗎?這後宮裏的女人,是覺得甜還是覺得酸,到底不是一碗湯汁能決定的。妹妹你說是不是?”
不等姚嘉兒回嘴,她就加快了步子,匆匆而去。“陛下無妨就好。如此臣妾也就安心了。”
姚嘉兒氣得渾身發抖,這些女人當真是可惡極了。
無棱見她忿忿而去,才算是鬆了口氣。
轉身進了宮門,就看見妥冄一臉擔憂的等在那裏。
“怎麼樣?”
“你放心,都走了。”無棱衝她笑了笑:“陛下有旨意在,量誰也不敢硬闖。”
“那就好。”妥冄心裏不安:“貴人這病逝來的又吉又凶,奴婢按張太醫的藥方抓了藥,貴人也服用了,可還是不見好轉之相。倘若這事情傳出去,又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亂子。”
看她滿臉的擔憂,無棱也是幽幽一歎:“往後這後宮裏的風波就隻會多不會少。咱們都得醒著神伺候。隻是……裏頭還沒有動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