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妃嬪們早早就在嘉德宮聚齊了。倒是鄧綏為了給四公主喂藥,來的晚了一些。
姚嘉兒自然是最不把她放在眼裏的人,不管她和陰淩月關係如何不好。在外人麵前,她也必然做出仰仗陰氏庇護,感恩戴德的樣子。
“鄧貴人怎的來的這麼遲?該不會是仰仗身份,就刁難一下我們這些姐妹吧?”姚嘉兒冷著臉,滿心的不悅:“明知道宮裏出了這麼多事情,每個人都擔心的不得了,你還偏要擺出貴人的威嚴架勢,真是不知道做給誰看。”
鄧綏也習慣了她這脾氣,不緊不慢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看著其餘的妃嬪依足禮數請了安,才慢慢道:“各位姐妹不必拘禮,還是坐下說話吧。”
姚嘉兒也跟著妃嬪們同坐,並未向她行禮。
“我之所以來遲,乃是因為四公主病了。昨日抱來我宮裏後就一直哭鬧不止,請太醫瞧過,說是受涼。早起喂藥艱難,也是我不曾生育,為能好好照顧才會延誤至此時。”鄧綏蹙著眉頭,輕輕歎氣:“那麼小的孩子就遭這樣的罪,也是叫人不落忍。”
“是麼。”姚嘉兒抿唇一笑:“那倒是臣妾錯怪鄧貴人了。原來貴人是為了照顧四公主才會遲來。”
說話的同時,她瞟了一眼身旁的幾個人。“可我瞧著周美人、廖美人、馮美人都來的挺早啊。等貴人這會子功夫,都茶過三巡了。鄧貴人既然不怎麼會照顧嬰孩,何必這麼急著把四公主抱來嘉德宮?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廖卓碧輕咳了一聲,並未說什麼。
但隻是這一聲咳嗽,就讓姚嘉兒明白了這事情是她的主意。
鄧綏佯裝不覺,溫然一笑:“是啊。本以為照顧個嬰孩,隻要耐心就不會有多困難。事實卻根本不是如此。加上宮裏最近有兩件事情比較棘手……不然這樣吧姚美人!”
“什麼?”姚嘉兒隻覺得鄧貴人沒安好心。
“四公主不如送去你宮裏好好看顧。如此,本貴人也能抽出時間來好好調查蜜桔下毒,和劉美人受傷這兩件事。”鄧綏衝她溫然一笑。
“鄧貴人這是開什麼玩笑。”姚嘉兒自然是抵觸的:“陛下看中您,才答允將四公主送到你宮裏看顧,讓您當四公主的養母。臣妾何德何能,能為您分這樣的憂?”
“何德何能?”鄧綏不禁掩住口鼻笑了出聲。“你方才說的那麼輕巧,本貴人還當你有多大的能耐呢。如今這麼看來,也不過就是嘴皮子利落一些而已。”
“你……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姚嘉兒氣得臉都紅了。
“事情沒擱在自己身上,誰都覺得容易做。”鄧綏溫和的臉色如常的平靜,並沒有看出生氣或者淩厲。“隻是一旦放在自己身上,隻怕就不入想象的那麼容易了。四公主,本貴人自然會好好照顧,隻是姚美人往後便宜話還是少說。”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鄧貴人,姚嘉兒被頂撞的臉上一陣一陣的紅白交替。“臣妾……臣妾身子不爽,告退了。”
“妥冉,送姚美人出去。”鄧綏不動聲色的吩咐了一句,便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廖卓碧心裏發寒,這鄧貴人還真是千張麵孔啊。
妃嬪們也是有些恍惚,何曾見過鄧貴人這樣數落宮裏的妃嬪。即便往日姚嘉兒輕謾無理,她也不過是一笑置之。怎的現下皇後的位置上坐穩了另一位,她反而硬朗起來了?
鄧綏看著在場各位都不急著開口,便先出聲:“王采女。”
王若瑩皺著眉頭揚起臉來:“鄧貴人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麼吩咐。”鄧綏平和的說:“隻是有些事情想要仔細問一問。”
“臣妾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若瑩也回以柔和的微笑。
“送去你宮裏的砂糖蜜桔是經由何人之手?”
“是個臉生的內侍監。衣裳和章德宮裏伺候的奴才所穿的一模一樣。所以臣妾身邊的侍婢才沒有懷疑他的身份。”王若瑩幽幽的歎了口氣:“若非臣妾想著分惠宮中兩位姐妹,也不會惹出這樣的事情來。”
周雲姬眉頭凜起,似是無意間一句多嘴:“不然怎麼說好心有好報呢。”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別扭?”廖卓碧不悅的側過臉去看著她。“難道周美人覺得孫宮人是活該替死?”
“孫宮人是無妄之災。可若非王采女有這樣分惠的心思,那麼中毒的就是她了。”馮芷水不偏不幫的態度表現的很清楚。“畢竟沒有人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隻能往好的方麵看。廖美人心疼孫宮人乃是姐妹情深,可王采女將貢桔送去孫宮人處,自然也是一番好意。想來周姐姐的話,不過是說她的善心救了自己一命,並無其他意思。”
“宮中接連生出這樣的亂事,也難免你們情緒不好。”鄧綏接過話頭,原本秋水似的眸子裏,隻釀出了些許的暗淡淒涼。“隻不過既然同為姐妹,就不要互相猜忌了。能聚齊這殿上都是緣分,指不定忽然就生了什麼亂子,咱們想要說話也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