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有人纏綿不舍。有人如坐針氈。
章德宮這時候,比任何時候都要靜謐。靜謐的叫人毛骨悚然。
哪怕是夜風不經意的吹動了外頭的樹葉,那最司空見慣的沙沙聲都足以讓馮芷水顫抖心慌。
“貴人別怪奴婢多嘴,您就不應該答應陛下的。”酥心也害怕的不行,整張臉雪白雪白的,沒有一點生氣。“皇後娘娘可不好惹。”
“我如何不知皇後的心思。”馮芷水沒有別的辦法。“可如果要在陛下和皇後之前權衡,那自然是幫著陛下。”
“可是……”酥心的聲音已經輕的不能再輕了,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窗外。“可是貴人您別忘了,陛下是真的有病在身。發著高熱還出了宮,萬一有什麼閃失,皇後娘娘追究起來,那咱們可擔待不起啊!”
“阿彌陀佛,但願天佑陛下。”馮芷水的心跳的很快,簡直無法形容這種感覺。“我說酥心,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別再嚇唬我了成嗎?”
“貴人息怒,是奴婢多嘴了。”酥心顯出了委屈之色。她知道皇後為什麼恩準貴人來為陛下侍疾,就是如今的後宮,皇後還能看中的也唯有馮貴人了。如若知道馮貴人敢陽奉陰違,暗中縱容陛下出宮,想來惱羞成怒,會第一個對付貴人。
看她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的樣子,馮芷水也就不忍心責備了。“罷了罷了,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酥心,你可別忘記了。當時因為公主的事情,我不同意為陛下換血,已經開罪陛下。明顯讓陛下知道,和自己的親生骨肉相較,我根本不會為陛下打算。若這件事情我還辦不好,豈不是再也沒有前程了。光是聽從皇後的吩咐有什麼用?你不是不知道皇後素來心狠。所以若要站穩腳跟,唯一能指望的,也就隻有陛下的恩寵。我是萬萬不敢有所疏忽。如今夜深了,想來各宮都已經安睡,隻要明早天亮之前陛下能趕回來,那就神不知鬼不覺。”
說到這裏,馮芷水稍微定了定神。“陛下做事一向有分寸,若是體力不支,他也不會擅自出宮。貴為天子的,哪有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你就放心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酥心怎麼可能放心。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貴人別怪奴婢冒失,就這次的情形來看,陛下何嚐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若非陛下真的生病,發了高熱,皇後娘娘力薦的蘇太醫怎麼會看不出端倪。而貴人一定明白,陛下這樣冒險出宮是去見誰了。”
看得出馮芷水臉色不好,酥心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話。
即便是這樣,馮芷水也已經想明白了。她連連輕歎了好幾聲,才低眉道:“是啊,你說得對。陛下為了保護她,是真的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隻是我不明白,何以要送她出宮去呢?而陛下為何又為了見她鋌而走險?好好的把人留在宮裏不也就是了。隨時相見都能見。”
話鋒一轉,她凜了眉:“酥心,你說皇後到底有什麼手腕,連陛下都要忌憚?”
“貴人以為,陛下這麼做是為了避開皇後?”酥心有些不信。“這後宮都是陛下的,即便是要寵愛旁人,也犯不著看皇後的臉色吧!陰家這段日子,不是早就被陛下收拾的利利索索,不敢再造次了?”
“你懂什麼!”馮芷水語氣裏透出了不滿。“再不濟,陰家就是陰家。陰家一天不倒,皇後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陛下是不必忌憚皇後的麵子,可皇後背後的母家若真的較真起來,也不是陛下輕而易舉就能對付的。說到底也是怨本貴人的母家不濟罷了。若我的母家也能和廖貴人一樣,為陛下立功,我在宮裏也不會是這般的光景。”
說到這裏,馮芷水又不由得傷心起來。“若是我當年的第一個孩子能保住,說不定就是個小皇子呢。又或者我第一個產下皇長女,那周雲姬也不敢給我臉色瞧。怨來怨去,還不是怪我自己不爭氣。”
想到這裏,又禁不住傷心起來。當年入宮伺候陛下,她是第一個有孕的。那份殊榮至今都還記在她心裏,暖暖的也天天的,春風得意。
卻不知道怎麼的,那個孩子就小產了。還不足兩個月,她幻想的一切美好就都幻滅了。
“貴人別再想不開心的事情了。奴婢倒是覺得,二公主已經這麼大了。貴人也是時候再為陛下誕育皇嗣。畢竟孩子越多,您在後宮的地位就越穩固。一旦誕下皇子,那也就能和姚貴人比肩了。”
“呸!”馮芷水輕啐一口,一臉的嫌棄。“她算是什麼東西,由得本貴人將她放在眼裏?當初若非巴結皇後,她能得到皇後的信任而勾引了陛下?有了皇嗣便是得罪了皇後,她又馬上撕破臉去投靠梁太妃,借太妃的手保全自己的孩子。這也就罷了,如今鄧貴人恩寵優渥,你看看她那副諂媚的樣子,巴不得跟在的鄧貴人身後給人家提鞋跟。惡心!”
酥心連忙賠不是:“貴人莫要生氣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會說話。那姚貴人兩麵三刀的,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不外乎就是有點運氣罷了,竟然能第一個產下皇子。也算是在這宮裏有指望了。奴婢是覺得,不管陛下喜歡不喜歡她,隻要這個孩子在,她就能安安穩穩的當她的姚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