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什麼話。趕緊去拿筆墨來。”廖卓碧繃著的臉上,陰晴不定:“不能再多耽擱一會了。快去。”
糖兒伺候了筆墨,廖卓碧也寫好了送回母家的信箋。
入宮之前,她就和母家的人有過暗記交代,這信上的內容,即便是落在別人手裏,人家也看不明白。所以她很放心的把絲絹卷好,塞進了鴿子腳上綁著的竹筒裏。“能不能成事,就看你的了。小鴿乖快去吧!”
越是在這樣的時候,越得心靜。廖卓碧把手指伸進了濃黑的墨汁裏,慢慢的攪動,慢慢慢慢的攪動……
這一日的了無生趣,每個人都像在一鍋苦澀的藥湯裏熬。
直到入夜了,才因為暗淡無光的天色稍微鬆乏了一些精神。
靜謐的永樂宮中,陰淩月隻身立在正殿上。
那個位置,是她昔日俯視妃嬪們的位置。高高在上自是不必說,也顯出她與眾不同的身份。
她沒讓冷秋跟著,因為她在等一個人。
“拜見皇後娘娘。”
女子的聲音響起,陰淩月的唇瓣就舒展開了。
“你終於舍得來了!”顯然是不滿,陰淩月挑起眉頭,凝眸看著進來的人:“現在才來,是怕我連累你?”
“皇後娘娘何出此言?”玄月慢慢的行了禮才開口:“奴婢是皇後娘娘的暗士,這條命一直都是娘娘的。若是娘娘信不過奴婢,隻管此刻就拿去!”
“哼。”陰淩月冷笑了一聲:“你的脾氣倒見長。”
“奴婢並沒有什麼脾氣,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何況奴婢也相信,皇後娘娘您深知奴婢的為人,不可能真的疑心奴婢。”玄月幽幽道:“廖氏一族暗通匈奴的事情,奴婢已經散播出去。德陽殿一定會有所動作,奴婢隻是怕走了眼,才過來的遲了些。”
“那你都發現什麼了?”陰淩月隨口問了這麼一句,仿佛並不是很關心這件事。
玄月道:“廖貴人用信鴿給母家通了消息。看那樣子不慌不忙的,應該是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奴婢覺得,這極好。隻要廖貴人願意動手,就免去咱們的麻煩了。”
猛然抬起頭,陰淩月與她四目相對:“她願意動手?你想讓她動手做什麼?”
看著皇後,玄月失望的努了努嘴。“皇後娘娘這話問的,奴婢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有些事就是爛在肚子裏也不能說。您隻需要知道,廖氏一旦動手成事,奴婢就會馬上將皇子劉勝帶進您的宮裏鱸魚,並且暗殺鄧氏。到那個時候,宮裏的局勢又重新落入皇後娘娘您的手中。您自然可以達成心願。”
“胡言亂語。”陰淩月雙眼微紅,眼下一片烏青顯得她整個人極為憔悴。她凝眸看著玄月,眸子裏閃爍著同樣暗淡的淚光。“你是本宮的死士,就得服從本宮的命令。”
“那是自然。”玄月顯出不耐煩的樣子。若非如此,早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還犯得著在這裏和您多言麼!心裏這麼想,但是沒有宣之於口,她隻道一句:“但憑皇後娘娘吩咐。”
“無論怎麼處理廖氏的事情都可以,不要讓陛下犯險。”陰淩月的話說的很慢,生怕有一個字她沒聽清楚。“你聽好了,我說的是不能讓陛下犯險。”
“皇後娘娘的話奴婢聽明白了。可奴婢怕您是自己沒有明白眼下的處境。”玄月麵目表情的看著她,眼神裏不經意流露出嫌棄:“您現在要拜托這樣的困境,這是最好的方法。其實廖氏之流,即便不死也妨礙不到您多少。但她的死若是恰恰能幫到您,為什麼不加以利用呢。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謀算。皇後娘娘您慧心蘭性,怎麼不知道該往哪裏使力氣。”
“嗬嗬!”陰淩月逼近了一步,原本憔悴的臉上一下子充滿了戾氣。她猛然抬手掐住了玄月的脖子,那力氣大的想要將對方掐死。
盡管十分難受,玄月還是死撐著忍著。
但是她有功力在身,短時間閉氣並不難受。
“要麼你現在就殺了我,要麼你就按我的吩咐辦事。”陰淩月惡狠狠的瞪著她:“你以為我和陰氏那些老頑固一樣麼?他們要什麼我管不著,但是我入宮從來不是為了皇後之名。我要的是一個真心愛惜我的夫君,我要的是他真的待我為妻。你現在要我謀殺親夫,扶持他和別人的孩子登基為帝,那和直接殺了我有什麼區別。沒有陛下,我還當這個皇後做什麼?你是不是瘋了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她惡狠狠的將玄月推倒在地。
玄月咳嗽不止,脖子疼的厲害。她低著頭,沒有看皇後的臉。心裏隻覺得這個女人已經蠢到家了。
“我知道,其實你一直替父親,替整個家族看著我。”陰淩月冷冷的看著她,語氣也低沉。“所以你背著我做了很多事情,那些都是他們的吩咐而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