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炎離開義莊後,並沒去別處,而是徑直去了宮中。
那宮門前今日輪班的金吾衛大約是新來的,並不認識崔炎。崔炎便於腰間取下魚符遞給他。那人仔細驗過,便還與崔炎後放行了。
崔炎還如往常一般,過日華門,至紫宸殿。他此來並無他事,隻是想再找找那個小黃門。
正往殿後行去,卻趕巧撞見一個年輕的常侍,正單獨候在那裏,似乎在等什麼人。便走過去問他道:“中官有禮。敢問可曾在宮中見過一個小內侍,年紀不大。生的甚為標致,嘴角有一顆小痣的。”
那人見問倒也客氣,看了他一眼後便道:“貴人有事找他?我卻不大認得。這些事,還是去宮中掖庭局處詢問較為穩妥。”
崔炎自然也知道掖庭令掌名籍、宮女之事,隻無有合適名目,若去那裏,便是公開查訪,不比如今便宜了。想著那日正是於此處撞見,便想再來碰碰運氣。
正巧此時,隻見一宮裝女子搖搖而來,行走之間雖衣袂翻飛,卻仍可見其姿態嫻雅。直到近處,崔炎才發現她腹部圓潤,顯是已有幾月妊娠。
如今闔宮隻得武昭儀有孕,人盡皆知。崔炎既明白她身份,便不多話,隻默默垂首侍立一旁。那常侍看見後,卻立時迎上去攙扶,口稱:“昭儀怎可獨自行走,那些伺候的宮人如何不在?”
那美人卻不大在意地朝他笑道:“有勞張常侍了。我將扇墜遺失,她們幾個去找了。因坐在那裏不舒服,便起來晃蕩晃蕩。”
話語未畢,果見幾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自遠處跑來,個個花容失色。及至看見她安然無恙,才放鬆下來。
武氏因看見一旁的崔炎,便問他:“這位卻是何人?我倒瞧著眼生。”
崔炎聞言目不斜視,隻微微上前一步回道:“大理寺崔炎,請武昭儀安。”
那女子因笑道:“原來你就是崔炎,我倒是聽陛下念叨過幾回。你也是崔氏子弟?”
崔炎隻平視前方,恭謹答道:“正是。”
武氏見他雖年輕,卻難得穩重端方,進退有度。一身藍袍,堪稱清逸。且麵色如常,並無時人諂媚之色,便微微頷首後轉身離開了。走得幾步卻又回頭對那常侍道:“崔少卿問你話,你若知道就告訴他。想來也不是什麼緊要之事,何苦讓他多跑。”
那常侍連忙稱是,崔炎也趕緊向她作揖稱謝。她也未再多言,隻朝崔炎點了點頭後便走了。他便心道這位昭儀好生敏銳,卻不解素日與她並無交集,緣何今日要單賣這個人情與他。
隻此時也不及多想,趕忙抬頭看那常侍時,就見他正朝自己致歉:“先前不知道是少卿,多有得罪。不是咱家不告訴少卿,隻是少卿說的太寬泛,咱家實在理不出頭緒來。”
崔炎便想了想又道:“不知此處整理花草的小黃門中官可認得?”
張常侍聽見便點頭道:“請少卿隨咱家來。”
崔炎便跟著他拐進一個邊門。也未行多遠,便停住了。隻聽那常侍站在一偏殿門口叫了一聲:“蔡內監。”
話音剛落,便有個小內侍匆匆跑出來。一見張常侍,便滿臉堆笑地過來道:“張常侍,今日怎得有空來。有什麼事吩咐一聲便罷了,如何還親身到此?”
張常侍卻是不苟言笑,隻向他介紹崔炎道:“這是崔少卿,有話問蔡內監。他卻在何處?”
那人便看了崔炎一眼,收斂神色回道:“因換季,掖庭那邊正發放新花木,他適才領去了。”
崔炎在一邊聽得明白,懊惱今日不巧。卻也隻得問道:“大約何時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