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堯因帶著莫蕭吃力,一路上不免總是走走停停的。
她氣喘籲籲地架著他向前。隻是力道到底不夠,一時他又往下滑去,她忙亂之下,竟不小心在他腰臀那裏托了下。
她發覺後,心中不由大叫晦氣。也怪自己前些年抱阿文習慣了,胳膊酸了時總會下意識地往那裏使勁兒。
隻是這條進村的馳道未免看上去也太新了些,倒像是時常有人走的樣子。
一想到這裏,她不由暗暗地打了個哆嗦。剛好不容易才出的一身熱汗,此時卻寒浸浸的叫她相當難受。
手上叫那飛鼠抓的傷口,此時大約是見了汗,一陣陣火辣辣地疼。眼看著時辰越來越晚,她心中便越發膽寒起來。好不容易捱到了那水車處,她隻恨不得生出四隻臂膀,如此才好盡快將莫蕭拖進屋裏去。
不料就在此時,變故陡生。隻聽得一陣輕靈的鈴聲過後,原本死寂的村莊竟好像突然活過來了一般。
眼看著到了性命攸關之時,她仿佛突地長出了無窮力氣,隻一腳便踹開了屋門,將莫蕭拽了進去。
進去後也顧不得多想,隻用雙手在莫蕭腋下一圍,差不多是拚盡了全力才將他塞進了角落的一個大木箱裏,她自己卻躲在一個矮窗下悄悄向外看去。
隻見原本空曠的原野,竟忽然冒出了無數屋宇和行人。盡管是她心中早有準備,也還是被這情景嚇得手腳冰涼。
此時天邊紅月高掛,外麵勞作的村民似乎也如同平常一般,開始紛紛歸家。
好在蘇樂堯身處的這處農宅卻有些不同,乃是“地陷”範圍之外原本就存在的一處空屋。
當日鄧大郎也曾數日不歸。桃娘忘穿秋水也不見他回來,免不了時時以淚洗麵,結果三月後他卻突然搖著船形容枯槁地出現了。
按他所說,自己誤入李家凹前後也不過就是一夜而已。如今大家都說已過了數月,他一開始還隻是搖頭不信。
及至看到桃娘已經肚腹滾圓,而他記得自己出門時妻子分明才剛有些顯懷,這才開始漸漸相信眾人說辭。
她記得他回憶的場景,那鄧大當時應該就是在這間屋子裏過的夜。如此醒來後雖覺得饑餓難忍,倒也沒遇見多少古怪之事。
可另一個與他同行的人就沒這麼幸運了。那晚他大約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半夜鬧肚子疼要出去。
他記得自己朦朧中隻翻身說了句:“小心點。”
接著就又睡沉了過去。
第二日因沒見他,他還仔細尋找過一番,可惜卻是一無所獲。他原來還想著他是不是有事,連夜趕路先走了。
他不免又開始擔心船被他劃走了自己回不去。可到了河邊才發現,船還好好的停在那裏。高興之餘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聽得眾人說辭,他才恍然自己居然已經失蹤了那麼久。
所以現在,安靜待在屋子裏,恐怕就是她唯一想到可以保住性命的辦法了。
她緊張地看著外麵,每一次有“人”靠近時,她都提心吊膽。眼看著路上人影漸稀,她才稍稍有些安心起來,以為終於逃得一劫。
不料這時卻突然傳來一陣翅膀扇動的撲棱聲,眨眼間便有一隻白色烏鴉停在了窗邊。
她隔著窗紙,戰戰兢兢地蹲著看這隻奇怪的鳥。隻是不知不覺中,外麵的天已全黑了。她一時回過神來,卻驚恐地發現:那隻白鴉不知何時也伏低了身體,正透過窗孔,在和她對視著。
她頓時呆在那裏,隻覺渾身汗毛直立。不想此時卻忽有一個聲音貼近她問道:“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