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那日在都亭驛中與劉博別後,這張奇與謝勇二人便一門心思地研究起了鑽營之術,隻盼著能趕緊在新主子那裏掙出臉麵,好早日回去京師與妻兒團聚。
這日恰逢是謝勇當值,因天熱,午後人就格外容易打瞌睡。他本是與一眾庫丁守在二門內,可湊巧他吃壞了肚子,腹痛如絞,便隻好跑不迭的去了後院茅房拉稀。
大約是蹲久了腳步虛浮,他出來時還險些栽了一跟頭。不料正趴在地上想喘口氣,卻看見張奇神色鬼祟,扛著一個滿是泥土的黑布袋在肩上,隻剛扔進馬車,便匆匆從後門溜了出去。
奇怪,今日分明不是他當值啊。他這趁著眾人午後困倦,偷偷摸摸地究竟是想做什麼。莫非是他有了立功機會,害怕我發現搶了他的不成?
眼見得周圍無人注意,他一個鷂子翻身,便已扒住了馬車後沿。因用力巧妙,車身幾乎沒有顛簸,自然是並未引得他注意。
他順利進了車裏後,自然是第一時間便去拆開了那布袋。車內昏暗,他定睛一看時,頓時大驚失色。果然先前就懷疑這小子暗中使壞,居然又將此人挖出作甚。
莫不是還要去劉博處告狀不成。
所謂恨由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此時認定了張奇是要以此事嫁禍於他,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他便小心摸到車前,隔著木門向外張望。隻想著一等馬車行到偏僻處,就伺機動手。
誰想這車漸行漸遠,竟是一路跑向了城外。也不知他給城門值守的看了什麼東西,對方便二話不說地揮手放了行。
好不容易到了官道上,那馬車便開始一路疾馳起來。這謝勇瞅準機會,便要趁機從身後一刀結果了他。可不巧此時陽光正烈,那刀剛一拿出來,便反射出一道耀眼白光。
說時遲那時快,這張奇一把便勒住韁繩,翻身躲過。倏忽刀又至,他隻得趕緊叫道:“謝勇,你是瘋了嗎,居然連我都要殺。”
他便冷哼回道:“你怎麼不說你自己幹了什麼缺德事,我殺你都是輕的,便是生剁了你,又如何?”
那張奇眼珠一轉,早明白過來道:“你看了馬車裏的東西了?”
謝勇便直眉瞪眼,狠狠啐道:“狗雜種,你還好意思說?這幾日早過去了,你如今又將他挖出來作甚,難道不是為了去使君那裏告我的狀。”
說著便要將那長匕直接掄下。謝勇因素日武功不及這個姓張的,如今隻好先認慫道:“我接到劉使君的飛鴿傳書,叫我去找個人。身形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的最好。”
他講到這裏時便頓住了。
可這謝勇卻是個亡命徒,此時見他吞吞吐吐起來,便不耐煩地將刀鋒重重地壓向了他的脖子。
他見狀不妙,便幹脆一口氣全說了。原來這日他收到劉博消息,要其勒殺一個人,並於今夜前趕到昭餘,將屍體沉入水中。他接信後惶恐不已,可又因這是新主人要求,不敢貿然拒絕。
本來以他的武功,殺個把人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可畢竟此舉有傷天和,雖是劉博也許諾了不少金銀財帛,他還是不免顧慮重重。思前想後,卻突然憶起了幾日前他們剛埋下去的屍體,與信中所言可謂別無二致。
如此天賜良機,他自是格外迫不及待。隻在接信當夜,便偷偷去挖出屍體藏於地窖中,隻待眾人今日懈怠,他便全力兼程,如此才好在天黑前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