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在他先前又暈了過去,否則一旦知道崔炎拿他做擋箭牌,指不定還要怎樣天翻地覆一番。
崔炎忙了一晚上,卻是顆粒無收。他大約也看出來了:趙西原這番回來,已經成了鋸嘴葫蘆。他既在唐臨處也沒說實話,隻怕也同樣不會對自己透露什麼了。
不過這夜間秋露最重,他又喝了冷酒……崔炎看著他已有些瑟縮起來,想了想還是解開外袍罩在他身上,之後才背著他慢慢往崇化坊走去。
……
這夜掌燈時,唐府忽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因唐靈正在沐浴,她又素來不喜貼身伺候。因此每晚這個時候,青葉都難免會特意找些事來打發時間。
因想起娘子昨日好像說鞋子裏有些什麼刮腳,她便去屋下尋了出來。
一時她就著燈火,便先是四下裏用手按了一遍,果然後腳跟那裏有些不對勁。隻是正要細究時,卻忽有一陣怪風刮來,那燭台竟“啪”地一聲被掀翻在地上。青葉扶之不及,那燈油因此撒了一地,青葉一聞見氣味逸出,自是不免懊惱起來。
門外值夜的小丫頭見屋中燈突然滅了,便招呼道:“青葉姐姐,是出什麼事了嗎,要不要我進來?”
也不怪她謹慎,隻因上次事後,闔府皆知唐靈地位之重。即便是夫人膝下還有小郎君,可一旦怠慢了這位嫡長女,也要吃排頭。
再加上這位娘子本身就與常人不同,平日裏既不愛脂粉香油,也不愛盛裝遊樂。一月下來,倒有大半時間都是緊閉院門不出。
因此她雖來了這麼些日子,卻連主人的麵都沒見過幾次,更遑論摸清她的脾氣秉性了。她的屋子,素日裏更是隻有青葉進得。上回有個趕著巴結的,愣衝衝地跑進去,卻是哭著出來的。
這一來二去的,眾人便就都隻在外麵伺候了。
果然她剛開口,裏麵青葉就回了一句道:“無事,娘子今夜要早些休息,不需要你們伺候了,都下去歇著吧。”
等到屋外終於恢複寂靜時,青葉方顫抖著睜大眼睛問道:“這下子你放心了吧。”
那人便慢條斯理地收了劍,開口安撫道:“你實在不必害怕。我問你的事,隻要你老實說了,我是不會為難你的。”
他的劍,似乎有一種可怕的陰氣。適才隻是往她脖頸上一搭,她便好像瞬間跌進了冰窖一般,寒冷刺骨。
他的嗓子也很特別,有一種獨有的甜膩感,就好像在毒汁裏摻了蜜糖一樣,讓人聽了欲嘔。青葉隻得強忍著反胃道:“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好,上道。我隻問你一件事,今日趙西原回來,與唐寺卿他們究竟說了什麼?”
青葉剛要推辭說不知道,可那人似乎已經猜到,他伸出手,慢慢掐住了青葉的喉嚨道:“別想著說謊,我能看出來。”
他手的勁道很大,青葉再不敢反抗,隻好將今日所聞和盤托出。漸漸的,青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對他有絲熟悉感。
她腦子瘋狂的轉著。
沒錯,是他……就是上回那個“請君入甕”時擄走自己的人。
他是害怕了吧,居然會不惜鋌而走險,親自現身。
就在這時,寢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絲清新的水汽氤氳散開,隱約可以看見娘子正拿著布巾在擦拭頭發。青葉猛地站起身,這才發現那人竟不知何時,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