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的本意,其實主要還是想弄清楚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她不比唐寺卿病急亂投醫,已經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一想到崔炎也不知因著什麼緣故,居然連她編出那樣蹩腳的理由都采信了,心裏就不免平添出幾分不安來。
他若是真心為娘子著想,以當時的情況,她的嫌疑之大,隻怕是當場殺了也不為過。可他卻不惜顛倒黑白,一時竟哄得唐臨連去晉陽的公驗都給他寫好了。
彼時他在唐寺卿麵前那樣慷慨陳詞,無非是說所行之事皆是為了唐靈。試想此人心腸之硬,就連一個父親的拳拳愛女之心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拿來利用,簡直是喪心病狂。
她思考許久,覺得崔炎之所以如此急迫,也無外乎就是想盡快打開案件缺口,好在皇帝麵前邀功領賞。這其實與她們倒也沒什麼衝突,畢竟鷹使當初讓二人潛入唐寺卿府中,也並不是為了武氏案。
隻是後來恰好唐寺卿接手,堂主才使人送來了一個錦囊,內中卻別無其他,隻有“平衡”二字。娘子看了許久,方問道:“上回你說的武昭儀之兄涉嫌殺人案,這會子查到哪裏了?”
因為整起案件都對武氏極為不利,娘子不得不想方設法,甚至一度為了找尋其中破綻而私自離府數次,以至於最終惹上了殺身之禍。
其實現在敵暗我明,或許遠避至晉陽也未嚐不是件好事。可她隻怕崔炎追名逐利之心過重,屆時萬一根本不顧娘子死活,她又能怎麼辦。
可不想無論自己如何激怒對方,他卻仍是一語不發。就比如改走汾河渡口這件事,曆來水路行船曆來都是最為緩慢,他隻要稍加延宕,娘子她定然……
畢竟所謂的暴雨引發山洪,都是他一麵之詞,這些人誰都沒有看見,自然更是叫她心存疑慮。
她因無奈垂首看向膝上,隻見娘子的臉依然平靜而淡然,似乎這世間並無任何讓她憂心之事。她一時竟然甚感寬慰:覺得人生在世,不過數十載光陰,未知何時就有災厄到來。還不如就如娘子素日所言,能快活一日是一日,也算不辜負這琦年玉貌,無上春光。
想那崔炎既然已將她帶了出來,自己總有法子,可以讓他盡力醫治的。
她昏昏沉沉地想著,便慢慢也沉睡過去。
豈知一覺醒來才發現,崔炎和綠枝居然都已經不在車上。她剛要下去查看,卻忽聽得崔炎似乎在說話,隻是聲音與往常卻不相同,似乎是在拚命壓抑著什麼一般。
她忙屏神凝氣,極力靠近車壁去聽。果然便聽見他聲音放的極低道:“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放開我!”
這時卻聽得女子嬌聲呢噥道:“眾人此刻都睡熟了,你還怕什麼?奴家為了你,可是連命都豁出去了,怎麼你現在如此狠心,過了河就要拆橋嗎。”
宛如一道霹靂分開了如墨夜色,青葉幾乎全忘了該如何呼吸。原來是他,是他……這雙狗男女,我今日若不宰了你們,就不叫妃青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