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寧靜的夜就這樣在吵吵鬧鬧中度過了。柳怡被賜了三尺白綾,四個侍衛在屋子裏看著他。
柳怡哭喊著要見皇上和殿下,可惜沒有人理他。
“柳公子,你該上路了。”一個侍衛說。
“走開。”柳怡把白綾推開,紅著眼睛往屋子外麵跑去,侍衛攔住了他。
說實話,本來驕傲的柳公子突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還真的讓人可憐。他已經被褪去了華麗的衣服,隻有一襲喪衣在身。本來長至腰部的三千青絲上再也沒有了明晃晃的金釵頭鳳。一張好看的臉蛋上梨花帶雨,一雙迷人的眼睛裏盡是不甘。
可是侍衛可不會管他美不美,可不可憐。
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如此蛇蠍心腸還蠢笨的人,再美也逃不出因宮鬥而死的悲慘結局。
另一個侍衛看著要死要活的柳怡犯了難,說:“這該怎麼辦?殿下要他自縊而死,現在他這副模樣如何讓他自縊而亡?”
“你傻啊。沒有誰願意帶著不甘心離開人世,何必考慮那麼多。拿過白綾來先把他勒死,再掛到房梁上。殿下不會說什麼的。誰讓他得罪了靈笛小公子呢!”那個侍衛手拿著白綾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柳怡。
柳怡慌了,急忙大喊大叫說:“你們這群沒眼色的狗奴才,本公子可是皇上派來的。海靈笛那個賤人皇上早就想除掉了。”
那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咬了咬牙上去把柳怡勒住了。柳怡不停地蹬著腳,眼睛睜得圓圓的,裏麵滿是不甘和恨意。
落韻絡,海靈笛。我柳怡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兩個賤人。
那個侍衛把柳怡掛在了房梁上,看了看他還瞪著的眼睛,忍不住縮了縮身子。“你說,剛剛柳公子說的……”
“我可什麼都沒聽見。你也別看了,趕緊交差去。”另一個侍衛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起出去了,然而她自己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真是邪門!聽老人們說,人死後閉不上眼是因為他們還對這個世界存在著某種執念。大概這柳公子的執念就是恨了。還有死前的那番話,真的會要人命啊!權當沒聽見吧。
柳公子,你要是真的變成了鬼,千萬不要來找我們姐妹幾個,我們就是執行命令罷了。
今天的天氣不錯,藍田忙了一晚上也回來了,這會子正在泡汀榕合為她準備的藥浴。聽汀榕合說,她經常在災區待著,每次回來都要泡藥浴,弄得藍田好生煩惱。一個大老娘們,天天泡澡?
侍衛來到書房交差。
“殿下,犯人柳怡已死。”
落韻絡手中的筆還在寫著,聽到侍衛的話,也隻是輕輕哼了一聲。
半晌,才抬起頭來問:“他有什麼話留下嗎?”
侍衛聽了,慌忙搖搖頭。
“真是奇怪,他這麼嬌縱的少爺居然沒有一點怨言。”落韻絡輕輕哼笑了一下,眸子裏盡是嘲諷。然後又開始在紙上畫起了剛剛設計好的防洪大壩草圖。
“把柳怡送回家,告訴母皇好生安葬。沒其他的事,你就先出去吧!”
侍衛站在那裏,忐忑不安地思索著。
“殿下,屬下還有一事要向您稟報。”
“說。”
“柳公子,柳公子他,沒有合上眼。”侍衛結結巴巴地說完,落韻絡就皺起了眉頭。
“隨本殿下去看看。”
落韻絡帶著幾個侍衛去了柳怡的房間。柳怡的屍體已經用白布蓋上了,屋裏死了人,頓時感覺冷了不少。
落韻絡蹲下來,撩起了白布,看到了那雙合不上的眼睛,她笑了笑,湊到柳怡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隻見不一會兒,柳怡的眼睛就緩緩地合上了。落韻絡把白布重新蓋好。
“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在頭七之前一定要把他送回去。”落韻絡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誰都沒發現,白布下剛剛閉上的眼睛又重新睜開了,瞪得比以前還大。
落紫國的都城千順的何府裏,柳青城正在睡覺。他一向睡眠輕,不易做夢。可是今天卻突然夢到自己的兒子一身喪服,瞪著紅紅的眼睛飄在荒野之上。他的舌頭吐了出來,嘴巴一張一合地想要說些什麼。
柳青城被嚇醒了,他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心神不定。他把何水揚推醒,說了剛剛的夢,何水揚困得不行,敷衍地說了幾句,就準備躺下了。
柳青城也睡不著,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還未挽起的發隨著清冷的晚風飄揚,他抬頭望著圓盤似的月亮,暗自呢喃:“今天是月圓之夜啊,合家團圓。不知道兒子過得怎麼樣了。”
一想起柳怡,柳青城就忍不住地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夢。夢中的兒子是個吊死鬼,明明是夢,為什麼他會這麼慌,心裏頭老有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