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領了命令就帶兵前往海笛宮。然而,她的心卻還是被她的父親揪著。夜半,魔族的軍隊都紮營休息了,彼岸花卻躺在床上怎麼也無法入睡。
她記得,父親額頭上的每一道皺紋,和他那雙哭瞎了的眼睛。
到底是怎麼樣愧疚和深情,才能讓一個人哭瞎了眼睛,再也無法落下半滴淚水,彼岸花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她隻知道,她的心裏再也無法恨起來了,更下不了手去報這所謂的拋棄之仇。
“孩子,爹不想拋棄你的。可是,如果不讓她們帶走你,你就會死。當年戰亂,龍族有戰神龍海雅,強悍無比,直接攻進了魔域的都城棲扇。大家夥四處逃串,我與你娘帶著出生不久的你也是顛沛流離。可是,你需要奶水,我餓了好久,早已沒有奶水來喂你了。於是你娘就把自己的肉割了下來,讓我吃,讓你喝她的血。可是,你娘至死戰爭都沒有結束。你還那麼小,我沒有辦法,隻能喂你喝我自己的血。後來,我越來越虛弱,再也走不動了。那時候,出現了一批人,她們說你的骨骼驚奇,適合成為一個戰士,她們會好好待你,好好撫養你成長。我沒了法子,讓你跟著我,遲早都得死。為了你,我隻能讓她們帶走了你。再後來,我靠著吃樹皮強撐了下來,我聽說有很多人的孩子都被帶走了,又有很多人的孩子無緣無故地死亡了。我很害怕,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後悔。我每天都在哭,都在期盼,都在想我的孩子在哪裏。”
彼岸花聽得也動容了,她弱弱地說:“倘若我並非你的孩子呢?”
老頭搖了搖頭說:“沒關係,像你這樣的人多了。我太想念我的孩子了,常常把你這樣年齡的女孩子帶回家來。有的人說我是神經病,打我罵我。少有你這樣的孩子能好好聽我說說。其實我明白這麼多年了,我的孩子可能已經死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她能活著。我不願意知道她的消息,我怕承受不了。”
彼岸花看著老人,深深地把他的模樣刻在了自己的腦子裏。她走了,並沒有告訴老人,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孩子。
因為她覺得老人活了這麼久,靠的就是這樣一種信念,倘若人生沒有了信念,他還撐得了多久。或者說他是否會因為愧疚而用一生來償還她。不論哪種結果,彼岸花都不願意麵對。所以她走了,繼續做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隻是她的心裏再沒有了對父母的痛恨亦或者可以說是仇恨了。
影青禾還沒有來海族,因為她還有事情要做。雖然魔族大權早已落在了她的手裏,但是還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她決定讓彼岸花先牽製住海含諾,不讓她逃走,另一麵抓緊時間成為魔域真正的王。
彼岸花帶兵走後的第二天就是影青禾上任為魔王的日子。因為早有預謀,所以這些上任所需要的瑣事也是早已準備好了。
五月初六,這個時間並不特別,沒有大吉大利之象,也無節日助興。但是影青禾並不在乎,她既然能狠下心來踩著自己的親生母親踏上這寶座,也就不建議這些有的沒的。
影青禾在一幫小侍的伺候下,穿上了尊貴的黑色影袍。影袍之上鑲有一隻金角白首的異獸,它高傲地仰著頭,藐視著所有的一切。金色花邊,翠色翡翠,琉璃珍珠,讓整件衣服顯得高貴而尊貴。
她看著鏡子裏氣宇宣揚的自己,似乎有些迷茫了。以往的她總是喜歡柔若無骨地倚在長椅之上,濃厚的妝容更是妖媚無比。現在如此清秀的麵孔倒讓她不敢相信。
“吉時已到!”大殿之外的鍾聲響起,影青禾隨著小侍一起緩緩走出。
“吾王歸來,魔族千秋萬代!”所有的大臣都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這大禮。
“都起來吧!”影青禾讓她們起來以後,就跟著小侍繼續往前走。很快她們就來到一間小屋子。
“陛下,這屋子看起來很小,實則很大。您下去以後就會知道了。”小侍恭恭敬敬地說。
影青禾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之間屋子裏的空間無限大,到處都是書籍,似乎沒有盡頭,亮堂堂的地方周圍卻是黑漆漆的。
突然間,一個年級很大的老婆婆來到了她的麵前。她就那麼笑著,看著影青禾,影青禾也看著她。兩個人都無語,很快,影青禾就放鬆了,畢竟大事在前。
“前輩安好!”
老婆婆聽了,也回了禮。問:“你是這一任的魔王嗎?”
影青禾聽了,回答是。
老婆婆也沒說什麼,隻是問了她一個問題:“你說,這世界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影青禾聽了這個問題,有些想抓狂。這樣低智商的問題,怎麼會出自她們魔族呢?
“你隻有一次回答的機會,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讓我們滿意,那麼我們這些曆代魔王都將不承認你這個魔王。而且你死後我們也不會接納你。”這個老婆婆知道影青禾的心中對這個問題充滿了鄙視之意,但是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而不同的答案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的人。
影青禾聽了,也開始慎重起來了。畢竟死後不能進入這裏,她將會成為魔域的恥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