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灼熱逼人的大火星從西邊墜落下去,天氣開始涼爽起來了。
這是一個晴朗但不炎熱的日子,適合出行經商,適合郊野踏青。卜筮曰:“元、亨、利、貞。乘馬班如,求婚媾,往吉,無不利。”因此,這也是個適合娶妻生子的日子。
龍舞回城三天之後,趙府又迎來一場婚禮,這回的主角是管家孟顓和家主的義女雨蝶。孟顓老成持重,且忠誠能幹;雨蝶溫婉可人,貌美如花,兩人可謂天造地設的一對。在家主龍舞和主婦蘭香的親自操持下,婚禮辦得熱鬧而喜慶,整個宅院張燈結彩,人人麵露喜色。
在各種紅白事中,人們對於結婚的喜事總是最樂於參與,即使新郎新娘不是你自己,也總會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洋溢在心頭。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婚禮的喜慶氣氛最能感染人心,使人不知不覺就沉浸在其中,好像自己也能分一杯羹的樣子。然而,更重要的是,婚禮中某些儀式常常使人想入非非,過來人由此回味當時的美好感覺,而未婚者更是憧憬想象屬於自己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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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龍舞與孟顓在得月樓的朝天閣裏飲酒。這個房間是專為龍舞所設,不受任何外人幹擾。
“你覺得雨蝶姑娘如何?”龍舞問孟顓。
“家主的意思是?”
“我想了解你對她的看法。”
“若論相貌,她可謂百裏挑一;若論人品,她雖出身寒門,不知書但達禮,進退有節,舉止有度,況且從小操持家務,能吃苦耐勞,懂得體恤他人。”孟顓脫口而答,好像他看著雨蝶從小長大,對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又或者,這些話他早就思考過很多遍,就專等這麼個機會講出來了。
“如此甚好。”
龍舞端起手中杯子一飲而盡。
“我欲將她許配給你,你意下如何?”
“孟顓感激不盡。”
從那喜形於色的樣子來看,孟顓沒有裝出任何勉強之意。他其實等這句話很久了。
雨蝶來到趙府,上家丁等對她的印象都非常好。她不因家主對她的寵愛而有絲毫驕縱之意,也不因自己出身貧寒而有任何卑怯之情。她永遠落落大方,待家丁親切和善,就像天生的大家閨秀。這一切,孟顓都看在眼裏。他從開始對她美貌的豔羨,到後來對她整個人都懷著仰慕之情。但他不能把自己的情感表露出來。作為管家,一切都得聽從家主的安排,而不能對主人提出任何要求,他深深懂得這個道理。
“但有一個事情,”龍舞平靜地看著孟顓,雖然自己是可以決定一切的主人,但對這件事,他卻有一些歉意。“有一個事情,你得知曉。”
到現在為止,關於雨蝶和石頭的事,連蘭香都不甚了了,趙府中其他人更無從知曉。他們都有一個很好的習慣,該他們知道的事,家主自然會讓他們知道,家主沒跟他們說起的事,他們最好不要知道,知道太多並沒有好處,即使貴為管家,孟顓也是這樣嚴格要求自己。
龍舞把一切都告訴了孟顓,包括石頭怎麼來的,它怎麼進入雨蝶的腹中,觀音菩薩如何把重擔托付給他,等等。他原以為孟顓會張大嘴巴,但孟顓就像聽到了一個平常的故事,沒有任何驚訝之色。他相信主人,對他所說的話並沒有半點懷疑。這也是他能夠把管家的角色完成得如此完美的緣故。
“你們會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在那個小孩降生之前,你們不能同房,一次都不行。”
“從現在開始,雨蝶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是聖女,是上天指定的懷有特殊使命的聖女。我們必須像對待聖女一樣對待她。”
“不管那個小孩是誰,你們都將是他的再造父母。”
龍舞語重心長的話句句都沉甸甸的,孟顓聽在耳朵裏,雖然覺得分量太重,好像自己不是娶了一個心儀已久的女孩,而是領了個偉大而光榮的使命回家,但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愉快心情。
同一天,蘭香跟雨蝶在花園散步。雨蝶已經知道身上是怎麼回事,她在石頭進入自己腹中時就已做好各種準備,這個結果是她想像過的結果中比較可以接受的一個,總比讓石頭一輩子呆在肚子裏強。
“雨蝶,你屬羊對不對?”
“是的,母親。”
“那今年該有十五了,也到婚配之年了。”
雨蝶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