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部隊,尿憋得鼓鼓的,就像在家一樣,背包一扔,趕忙跑去找廁所,輕鬆之後,跑回來,班長正滿天滿地找呢。班長問跑哪去了,我囁嚅著說,到廁所呢!班長說,以後外出要請假啊!也沒敢再頂嘴。班長讓我再反省反省,看到底錯在了哪兒。我心裏感覺到真是委屈得慌。俗話說,管天管地管不了屙屎放屁。不服歸不服,暫時忍著吧,我壓了壓火氣。
班長讓我把行李放到上鋪上,說,你就睡這兒。我不想睡上鋪,磨磨唧唧一陣子,沒有上去的意思。“你就睡這兒!”他把被子扔到床上,加重語氣強調了他的話。看其他戰友正各就各位忙著鋪床,在鬆軟的被子上下工夫,我趕快順水推舟地爬上去,上麵已有了一位“睡在上鋪的兄弟”,朝我耳語一番說:“懂嗎?這就是命令。”我衝他點頭,算是對知我心的階級兄弟的一個回報。剛剛勉強把鋪伸展開了,在旁邊靜觀默察的班長喊:“集合!”我們趕忙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滾下去,站成一排,還好一共八人,我中等個頭,站在第五名,不算太惹眼。班長說:“稍息。講一下。”看其他戰友又緊張起來,真有些手足無措,好歹班長又喊,“立正!”正好,省了一套動作,正暗自慶幸間,班長說,從今往後,你們就是一個軍人了。軍隊有軍隊的紀律,凡事都要按紀律辦事。軍隊是紀律的化身,戰士和紀律是畫等號的。群眾看我們像不像個兵,主要是從遵守紀律的角度來觀察;領導看我們是不是個好兵,首先看我們遵守紀律好不好。當兵首先要守好紀。如果你連部隊的紀律都不能遵守好,就不可能當好一個兵,更當不成一個好兵,雲雲,說得我頭上直冒汗,不知我算不算一個守紀的好兵。
接下來的生活更是瑣屑而具體。放鞋子有規定;放臉盆有具體位置;就連上廁所也得和班長打招呼;而走路更要按規定來,兩人成伍,三人成行;洗臉毛巾和被子都要疊得像豆腐塊那樣有棱有角,方方正正,就連牙缸牙刷也要朝著一個方向;請假外出,有個不超過百分之五的比例不說,還要限兩小時內返回,且還要什麼外出證、士兵證、請假條一應俱全才放行,否則讓糾察糾著,又是通知連隊領人,又是參加學習班;外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向領導銷假,交出外出證,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供其他戰友上街去呢!聽說,有些戰士在一個山溝軍營一待就是兩年,根本就沒有去過駐地縣城。
比如晚上九點鍾按時熄燈。起初就是睡不著。這麼早,怎麼睡得著,在家裏,這會兒剛開始“行動”,可熄燈號一響,你就得躺在床上假寐。問班長為什麼,班長說不為什麼,這就是規定。整理內務也足讓我頭痛了一陣子,也許在家時太隨便了,一下子把什麼都弄得井井有條,真正有點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感覺。尤其是日複一日地掃地、疊被子、清理小區……這怎麼是男子漢幹的事呢?條令條例條條框框全是不準、不許,盡管我聽說過“軍人的天職是服從”,但實際做起來卻是這樣難……好歹班長說,部隊嚴謹的作風關鍵要靠“養成”。在日積月累的養成中,這些小事讓我明白了許多許多。部隊的條令條例聽起來很簡單,可是真正做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軍紀融化在這些條條裏,而戰鬥力就體現在嚴明的軍紀中。
*同誌說:“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同誌說:“軍隊非講紀律不可,紀律鬆了是不行的。”就是在隊列裏,你走的也不是你的步子,而是大家的步子,但那整齊劃一的擺臂,清脆響亮的步點,都分明在告訴你,那就是美,那就是自由。
記得有一次隊列訓練,一隻小蟲飛到我臉上,慢悠悠地爬呀爬,我癢得鑽心,抬手把它打死了。就為了這,班長把我一陣狠剋。我委屈了半天。班長說,邱少雲知道嗎?我說,我知道,那是戰時。班長說,平時不瞪眼,關鍵時刻照拉稀。一句話噎得我半天喘不上氣來。我服了你了。
以至於後來,回家時,看這也不順眼,看那也不順眼。
也許,這種生活習慣的培養和養成,絕不在於這件事本身,它確實可以反映出一個人、一個集體乃至整個軍隊的精神風貌。
是軍人就要嚴守軍隊的紀律。是啊,正是這無處不在的紀律,養成了你紮實端正的作風——軍人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