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江山如此,江湖亦然。唯一的區別,就是江湖的競爭更加激烈,雖然人才輩出,甚至三年五載就有翹楚之人湧現,但是能夠風騷獨領的,卻是不多。
但是百餘年前,一個新的門派誕生,並且和華山、峨眉等地處仙山絕境的千年古派並駕齊驅,甚至有力壓諸派的勢頭。
這個門派就是星相派,它的掌門人是曾經的武林盟主白曾青,雖然已經退隱,但是仍然為武林人士所敬重,繼任代盟主在他麵前執後生晚輩之禮,舉凡大事不能決者,悉投帖拜門親自求教。甚至被人暗地譏諷是“太上盟主”,而現任盟主不過是“兒皇帝”而已。
他雖然早已經不問世事,而且與武林各大派掌門名宿絕少往來,但是大家已經把他和少林苦果、苦慧大師,武當善聽、頑石道人,華山派玄天機,峨眉青城派等高人並列。
從年紀上來說白曾青隻是略小過這些人,武學造詣上,也不下諸人,但是他的師傅元經天,曾經和這些江湖名宿同輩而交。所以輩分而言,曾青似乎要低一輩。
星相派自蔡製定、關奇峰、鐵堅、熊抱實傳至元經天再到白曾青,已歷六代百餘年,香火益盛,為各派所矚目,在全無根基的窮鄉僻壤發展起來,實為不易。
星相派位於山東省清河縣,沒有泰山的崇高聲譽,也不及嶗山的源遠流長,但已經超越了泰山劍隱和嶗山道人。
當年元經天尚在之日,有泰山派劍客崔子凈、崔子汙,嶗山派青龍槍楊直來挑戰。皆不能勝。
又有泰山修煉的劍客“不止劍”海東升和嶗山道士“無能量道”莫覌樓向其弟子白曾青挑戰,也是落敗。
等到曾青繼任掌門位,泰山派“劍藝雙絕”辟九霄、崇萬級聯手不敵;接著嶗山派華蓋、京華再來,亦敗北。
等到他擔任武林盟主之日,兩派不約而同前來挑釁,被曾青一番言語化解。但之後常有衝突,兩派節十八和安其夫,都因為白曾青而死,雖然不能全然怪他,但還是讓幾派之間關係惡化。
泰山劍客桑田海乃是不止劍海東升弟子,嶗山派安其生與安其夫乃是同胞兄弟。兩人也是向他挑戰的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挑戰了。
在他卸下盟主職位後,兩人送來戰書。本來是一次私下決鬥,但是江湖上好像有不少人聽聞風聲了。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除了這兩派,因為地理位置的衝突而頻頻挑戰決鬥之外,其他門派或者無門無派之人,也開始以打敗星相派為揚名立萬之手段。唯至今無一人遂願。
自他卸任已快一年,他也年近花甲。弟子門徒甚至天地盟舊屬故交,都準備給他慶生。不過被他阻止了。現在的他,在荒野田園中悟道。
在這期間,他餐風宿露,以溪澗泉水為飲,山中果實充飢。縱然是幫中弟子,也不敢輕易打攪。
對他而言,什麼樣的大場麵沒有見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已經非常知足了。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他隻是放心不下那批不長進的弟子門徒。如果自己那天不在了,他們將如何應對各種問題。
他是一個勤奮的掌門,一個盡責的盟主。所以他受人敬重和愛戴。他也曾經以為目的、以為自豪。不管什麽事情,他一定儘自己所能,親力親為,不假手他人。
他是一個可靠的人,隻要他在,似乎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隻要他在,就能讓人安心,哪怕麵對武林浩劫、山河色變。他是江湖的定風珠,他是武林的守山人。
想當年朝廷欲廢除天地盟,需要藉口,故意讓人假扮江湖人士各處行兇,然後向天地盟索要說法,曾青以十三太保出動,一舉擒拿三十七名凶徒。後將之全部斬殺,以全朝廷顏麵。朝廷卻一石二鳥,以此剷除不利於自己的大臣,然後嫁禍天地盟。雖然第二計沒能奏效,卻也讓白曾青受到非議。
雖然事實上並非大家所看到的那樣一帆風順,雖然他在暗地裡艱難前行,但是他願意承擔大家信任的目光,哪怕這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求回報的付出,並非需要得到大家的肯定。他的成就,足已讓他叱吒風雲、笑傲江湖了。那是一份急公好義的心。隻求問心無愧。
直到有人站起來公開反對。
他不會想到有人會反對他。
那是在武林大會上,討論最近江湖上發生或者盛傳的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情。
有些事情,他本可以自己去解決,他也願意這樣做。可是無奈天地盟內事情太多,離不開他。而且這些事情天南地北,他要都親自跑一趟隻怕太遲了,畢竟,除了他,也許還有其他人會行動。他擔心有些人會處理不當或者慘遭毒手。
雖然很多問題連他自己都不知該如何處置妥當,不得不詢問她。
她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並不聰明,也不博學,雖然聽聞很多,但是於武林之事卻並無多少瞭解。曾青知道,這未必是壞事。因為她不懂武林的規矩,她的判斷,完全隻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一個有愛有恨記仇報恩的普通人。曾青早已經發覺,武林的很多規矩實在不近人情,有違常情。
最可怕的,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是草莽的世道,草莽的人。是非善惡,往往讓位於生存,讓位於名譽,讓位於享樂……讓位於是非之外的考量。
眼前的這些事情,他必須處置。他相信他的謹慎可以避免過失。
四川成都龍元閣掌門蜀錦城大弟子龍嘯天被傳拐走了自己年輕的師母霍香芋,背叛師門;招賢莊一家及其門客上百人被“有口不言”的啞巴門客韓屠所殺;金鳳城主舞九天被殺,被推斷隻能是在毫無防範情況下被最親近之人所殺,這人就是已經逃走的小妾蠻奴;聚義廳成員李壯於妓院鬧事,大街行兇,為躲避官府緝拿,沿途放火,逃城而去,卻燒殺人數極多,可是卻被包庇……這一次的大會就是爲了討論最近半年江湖發生的事情。